“我父親和妹妹住在這兒!這對他們多危險!”
“士兵不會找到這兒來?!?/p>
“我不是說士兵!”塞斯壓低聲音,“他是個醉鬼……”
“沒有其他地方了,我會帶他上島?!?/p>
塞斯勉強接過金鏈。上面還帶著她的體溫。
奧伯萊哼了一聲?!昂諒泲I會先把你干掉。”
“我?”
“他們肯定懷疑你了。不然干嗎選你做接引祭司?你活不了幾天了,姑娘,因為你要把神一路送過哀悼殿,而神是要滅掉自己人的。對他們倒有用。至于躲在這兒,行吧,先這么著,我等著報仇的時機。”他又倒了些酒,一口喝下。
天氣雖熱,米蘭妮卻感到一陣寒意,她轉(zhuǎn)身走進房屋暗處。在大門口,塞斯搶到前面,向外張望一陣,說:“沒人?!?/p>
“我盡快回來。請保證他的安全?!?/p>
“他!”塞斯?jié)M臉不高興,“我擔心的是我家里人?!?/p>
她不快地點點頭?!拔抑?,對不起。他肯定不是非常危險的那種人,不怎么危險。我保證把事情安排好。可是日落時要進第三殿,我必須到那兒?!?/p>
“祝你好運?!彼卣f。
她有點兒慌亂,沿著亂哄哄的街道飛跑。
塞斯朝街上的房屋和門洞瞥了一眼,見沒有生人,這才關上門。他靠在門上,揩去臉上的汗水,吸口氣,回到院子里?!翱磥砦疫€甩不開你了?!?/p>
奧伯萊已把酒喝光。眼睛瞇縫,說話含糊。
“別擔心。我也受不了你。”他嘰里咕嚕地說。
她一路小跑過了橋。九祭司從來不跑。那不莊重。赫彌婭也許正在上院的臺子上看著呢。
米蘭妮上氣不接下氣,放慢腳步,用手捂著身體兩側(cè)。被人告發(fā)跑步,有什么可怕。她現(xiàn)在做的事是叛國。不對,不對,赫彌婭才是叛徒。赫彌婭背叛了神諭??墒?,如果根本就沒有什么神……
米蘭妮搖搖頭。道路陡峭,被昨天的隊列踩得坑坑洼洼;塵土和小石子鉆進她鞋里。
到神諭之地門口的時候,她實在走不動了,于是在路上挑了個地方坐下,脫下左腳上的鞋,草草用手拍打腳上的臟東西。
她身旁有東西在動。
一條蛇。
她嚇得跳起來;那滑溜溜的小綠蛇馬上扭著身子縮回去,像她一樣,出于恐懼的本能。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
隨后那蛇溜到一塊石頭下,逃跑了。
米蘭妮松了口氣,咬住嘴唇。她靠在神諭門洞的石門楣上,脫下另一只鞋,顫抖著說:“那是你嗎,光明之神?”
石縫里有幾顆沙?;?。
她直起身來,聽到了回答,安靜,細微,在她大腦的一隅。
不是。
米蘭妮呆了。一動不動。
她停止了一切動作??隙ㄟB心也不跳了。
她慢慢轉(zhuǎn)身。
神諭之地的門洞襯著暮色的天空,變成灰暗的影子,顯得古怪。神廟上升起了火;煙飄下來,有股刺鼻的甜味。空氣中有迷迭香的味道;準是裙上沾的。
她很久無法思考,不相信她聽見了那聲音,但是那短短的兩個字不斷在她體內(nèi)回響。
“誰?”
銅鑼響起,高亢柔滑,在灼熱靜止的空氣里。她遲了。
她走了一步,馬上又轉(zhuǎn)身,走到神諭之地的入口,站下,一手扶一塊巨石。
小路在她眼前徑自蜿蜒,消失在黑色樹影中。
她腦中的聲音說:米蘭妮。進來,米蘭妮。到我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