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沒驚醒我們,我們不確定這是不是我們的想象。畢竟那可能是一只野狗,我們希望那樣嗎?我們不知道。我們失去了思路,忘記了聲音。
什么東西搖晃著我們,拉著我們麻木的胳膊,拽著我們的身體。我們不能組織語言希望現在這一切趕快結束,但那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等待著牙齒咬進來,非但如此,拖曳變成了推,我們感到我們的臉轉過來面對天空了。
什么東西潑在我們的臉上――濕潤的,涼爽的,不可思議。它慢慢地滴到我們的眼睛上,沖掉了上面的細沙子。我們眨了眨眼睛,擠出水滴。
我們不在乎眼睛里的沙子,我們的下巴拱了起來,急不可待地尋找,我們的嘴巴因為盲目和可悲的虛弱而一張一合,像剛剛孵出來的小鳥一樣。
我們想我們聽見一聲嘆息。
就在那時,水流進我們的嘴巴里,我們大口地喝下去,嗆住了。我們咳嗽的時候水消失了,我們虛弱的手伸出去抓住它。一個扁平的東西嘭嘭地狠狠地擊打我們的后背,直到我們能呼吸。我們的手一直緊緊地握住空氣,尋找水。
這一次我們肯定聽見了一聲嘆息。
有個東西壓在我們皸裂的嘴唇上,水又流了進來。我們狂飲起來,這一次很小心以免又吸進氣管去。不是我們在乎是否會被嗆到,而是我們不想水又被拿走了。
我們一直喝到肚皮伸展開來,開始疼痛為止。水流變小,然后停了下來,我們聲音粗啞地大聲抗議。另一個邊緣壓在我們的嘴唇上,我們瘋狂地大口喝著,直到它也變空了。
再喝一口我們的肚子就要爆炸了,然后我們眨了眨眼睛,努力調整視力看一看我們是否還能找到更多。天太黑了,我們看不見一顆星星。接著我們又眨了眨眼睛,意識到黑暗離天空要近得多,一個比黑夜更漆黑的人影站在我們旁邊。
好像刀刃,光線插進我們的雙眼。我們疼痛地呻吟起來,我們的手飛快地抬起來擋住緊閉的眼睛。即使在我們的眼瞼后面,光線還是太明亮了。光線消失了,我們感到下一個嘆息呼出的氣吹到我們的臉上。
我們小心地睜開眼睛,比之前更看不見了。不管是誰面對著我們,都坐著一動不動,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們開始感覺到這一刻的緊張氣氛,但是這感覺很遙遠,在我們的身體之外。除了我們肚子里的水以及在哪里能找到更多的水之外,很難在乎其他的事情。我們努力集中精神,看清楚是誰救了我們。
經過幾分鐘的眨眼睛、瞇眼睛之后,我們能弄清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濃密的白色從一張黝黑的臉上垂下來,在黑夜中仿佛數百萬根蒼白的刺兒。當我們領會到這是胡子時――像圣誕老人一樣,我們胡亂地想到――我們的記憶補充了其他的片段。一切都融為一體了:露出鼻孔的大鼻子、寬寬的顴骨、濃密的白眉毛、眼睛凹陷進布滿皺紋的皮膚里。盡管我們只能看見每個特征的一點兒痕跡,我們知道光線會把它們暴露出來。
“杰布叔叔,”我們驚訝地啞著嗓子說,“你找到我們了?!?/p>
杰布叔叔蹲在我們旁邊,聽見我們說出他的名字時猛地站了起來。
“現在,好了,”他說道,他低沉沙啞的聲音使無數的記憶浮現在眼前,“現在,好了,情況很混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