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一個小時,就已經(jīng)有人吃不消了。岳陽腳一拐,向左側(cè)傾斜,他后面的張立去扶他,結(jié)果兩人一齊跌倒。如果說僅是背負(fù)三十公斤趕路,對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可是,他們走的不是路。腳下泥濘不堪,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都掛滿露珠,又濕又滑,周圍的灌木叢帶刺帶毒,稍不留意就被劃傷,那樣的感覺,就像背著三十公斤重物,還要在高低不平的冰面控制平衡,還要躲過各種障礙物。
卓木強巴吐了口氣,不得不說道:“就地休息一下吧?!鼻懊嬲糜幸豢脵M躺的樹,四人就靠在樹干上休息。巴桑粗略估計了一下步程,非常的令人遺憾,這一個小時,他們總共前進了不到兩公里,其中大部分時間用于砍開灌木叢開路和驅(qū)趕那些尚未露面但讓他們感覺到有威脅的動物。巴桑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羅圈胡,道:“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一天前進二十公里是不太可能的。”夜間無法前進,而一個小時兩公里的速度,是需要建立在不吃不休息、體力永不消耗的基礎(chǔ)上,這樣才可能十個小時走完二十公里路程。
岳陽拿出衛(wèi)星照的實地地圖,道:“如果我們的地圖取向是正確的,那么,我們此刻置身的叢林長三十七公里,寬十九公里。由于我們是平行河道前進,所以走的是叢林的最長距離,隨后我們要橫跨的那條河寬度在十米左右,然后進入下一個叢林?!彼麄冎蒙淼膮^(qū)域,由密集的河道將叢林分成如田地般一塊塊的,而河道就如田邊的土埂小路,四通八達,阡陌交通。想在這樣的區(qū)域步行前進,同時還要躲避沿河巡岸的游擊隊搜捕,談何容易?
張立掀開表內(nèi)羅盤,道:“只要方向不錯,就能走出去。關(guān)鍵是在渡河的時候需要事先探查清楚,別在渡河同時遭遇游擊隊,那才是糟透了?!?/p>
卓木強巴道:“不用太擔(dān)心,從我們走過的這一帶環(huán)境來看,這里是無人區(qū),那么游擊隊也一定不是很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要找到我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睆埩⒌溃骸跋M绱?。嗯,這什么味道?好像是那邊傳過來的――”
無疑,卓木強巴他們低估了當(dāng)?shù)赜螕絷爩擦值氖煜こ潭群湍菨摬氐奈kU。此時,在密林的邊緣河道上,一艘搭載十名武裝分子的汽艇正緩緩行駛,沒有馬達的轟鳴聲,汽艇的前進速度也不是十分快。矮胖的韋托卸掉了一身珠光寶氣,而是纏了一身的機槍彈,一挺米尼米輕機槍被他當(dāng)拐杖杵在地上。迫于壓力,他不得不親率手下協(xié)助游擊隊,展開全面的搜捕工作。艷陽初升,照在這個胖子的臉上,汗水馬上順頰而下。而同樣的船,還有十?dāng)?shù)只之多,他們從游擊隊汽艇被毀的地方開始,分作無數(shù)梯隊沿河道搜尋。韋托知道,從未被人如此挑釁過的游擊隊,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停!”韋托一揮手,船朝著他手指的方向靠過去。原本被卓木強巴他們偽裝得很好的藏船地點,這時卻變成了一個倉促搭建的尖形偽裝。這樣明顯的偽裝,讓韋托老遠(yuǎn)就發(fā)現(xiàn)了。他那發(fā)胖的身軀不等船靠穩(wěn),就跳了下去,快捷無比地挪動雙腳,像只搖擺的鴨子一樣趕到了偽裝處。用槍扒拉開樹枝,韋托看見了那些細(xì)細(xì)的木屑,用手輕輕一捻,這只叢林老狐馬上道:“通知別的支隊,他們的船可能已經(jīng)被毀,而那四人極可能選擇了走叢林中部穿越。封鎖這一帶水域,我們進叢林追捕?!?/p>
尋著一種異香的味道,張立繞過巨大的樹干,很快就看到一朵嬌艷的花。花瓣如春雪玉琢,茶盞般包裹著米黃色的花蕊,細(xì)長如茅草的葉子呈日輪般散開,乍看上去,就像嬌小的公主將那如雪的臉蛋藏在厚厚的狐裘脖領(lǐng)之中。特別是那種花香,清爽沁人,類似蘭花的香味,讓人陶醉于那種自然的芬芳之中。
“好香啊。”岳陽不禁贊道。
巴桑卻突然警惕起來。舉目四望,這四周,高大的林木遮天蔽日,藤蔓植物纏繞攀附,網(wǎng)羅成墻,腳下的泥土松軟潮濕,陽光只能從樹葉縫隙中灑下點點金斑,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一陣沉重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巴桑猛然回頭,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不,不對,那聲音是直接從耳邊響起的,應(yīng)該有十幾個人吧,他們是誰?林中傳來雜碎的腳步聲,他們在快速奔走,可是,自己眼前沒有人啊,難道是幻覺?
“好香啊,是什么花?”這是誰在說話?當(dāng)尼泊爾語再次從心靈深處被喚醒,巴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那是心里傳出聲音,好熟悉的聲音。
“不要命啦,快閃開!是食人花!”這又是誰在呼喊?巴桑仿佛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將手伸向那朵小花,突然小花周圍一米來長的葉子倏地合攏,夾住了站得最靠前的三人,無數(shù)黑色的蜘蛛爬了出來……那些人好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動不動,救他們!巴桑突然醒悟過來,是自己記憶中發(fā)生的事情與此刻經(jīng)歷的事情發(fā)生了重疊,他快步?jīng)_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