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頓時被拉回了現(xiàn)實,每個人都覺得剛才歡欣鼓舞的行為被委婉地責備了,心里不太舒服,全都垂頭喪氣地安靜了下來,這才察覺阿菅學長在河岸說的話還沒講完。
阿菅學長從懷中拿出古色古香的懷表,確認了一下時間。我也受他影響,看了看手表,時間正好是晚上八點?!皷|青龍,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p>
阿菅學長用怪異的節(jié)奏喃喃念著,信步走向十字路口。完全被詭異氣氛吞噬的我們,也默默跟在他后面,那是我們踏入荷爾摩魔境值得紀念的第一步。
恍如置身夢境中。
原以為是胡扯瞎掰的事,卻突然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眼前,那種感覺就像在鞍馬山遇見了天狗、在大江山遇見了酒吞童子、在今出川通遇見了百鬼夜行一樣。
人潮從東西南北各條道路蜂擁擠向四條烏丸十字路口,呈現(xiàn)一片混亂的狀況。山排列在十字路口前,像巨大的象棋棋子聳立在四條通上,從屋頂懸吊下來的幾十個燈籠像下垂的柳樹、干柿子、醬油糯米團。在這一瞬間,我們十個新生仍然以為是阿菅學長和其他學長學姐基于某種理由(譬如社團延續(xù)下來的傳統(tǒng)惡作?。┰谒N覀?。
打從心底以為那是開玩笑的事,倘若某部分真的活生生出現(xiàn)在眼前,會怎么樣呢?阿菅學長在四條河岸做完荷爾摩的相關(guān)說明后,這么說著--荷爾摩的競賽,以京都這個城市為舞臺,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歲月。包括我們京大青龍會在內(nèi),參與荷爾摩競賽的四個集團,今晚將在四條烏丸十字路口齊聚一堂,名為“四條烏丸十字路口之會”。再說一次,我們并不是不想相信阿菅學長說的話,只是很難想像那是現(xiàn)實世界中會發(fā)生的事。但是,當我們從東側(cè)進入四條烏丸十字路口,向正前方望去時,果然如阿菅學長在河岸所說的那樣,真的有一群人往我們這邊來了。如果再繼續(xù)往前,就會跟迎面而來的那群人撞個正著,阿菅學長和那些大三生卻不發(fā)一語,勇往直前。
為什么我會一眼就看出,從十字路口西側(cè)迎面而來的人就是阿菅學長所說的那群人呢?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也是同樣的裝扮。沒錯,他們也全都穿著浴衣。惟一跟阿菅學長他們不一樣的是,那些人穿的是白色浴衣。
逐漸接近十字路口中心時,我又發(fā)現(xiàn)了更驚人的事實。 正要進入十字路口的,不只我們和正對面那些人而已,從左、右兩側(cè)也有跟我們一樣的人正推開人群,朝十字路口中心而來,他們也都穿著清一色的浴衣。從我們的右側(cè),也就是十字路口北側(cè)前進的那群人,個個都穿著黑色浴衣;從我們左側(cè),也就是十字路口南側(cè)前進的那群人,都穿著鮮艷的紅色浴衣。
“東青龍,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p>
阿菅學長說的話突然浮現(xiàn)腦海。
四隊人馬都直直面向四條烏丸十字路口中心,這樣下去,勢必會在十字路口彼此沖撞,引發(fā)混亂。
但是就在快要對撞之前,四方都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們來不及反應(yīng),全都撞上了學長學姐畫著龍的背部,被狠狠瞪了一眼。
四色浴衣圍繞在四條烏丸十字路口的正中心,彼此相對,每個人都保持緘默,紋絲不動。在旁人眼里,一定是很詭異的景象吧!路上行人都跟我們離得遠遠的,有小孩要伸出手來指向我們,父母就趕快“噓!”一聲遮住他的手。人潮洶涌的十字路口,頓時像遇上亂流般形成無人地帶。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觀察左右那群人,目光決不與他們接觸。
他們各穿著紅色、白色、黑色的清一色浴衣,人數(shù)大約十人,看起來都像是大學生,而且應(yīng)該是三年級生。男生占大多數(shù),但也看得到幾個女生。每個人都緊閉著嘴唇,一觸即發(fā)的氛圍飄散在四方之間。奇怪的是,穿著紅、白、黑浴衣的一群人背后,都各有十名左右看起來比他們更年輕的人,正用疑惑的眼光四處張望。
簡直就跟我們一樣嘛--正當我發(fā)現(xiàn)這點端倪時,阿菅學長的聲音劃破了喧囂中的靜寂?!艾F(xiàn)在是戌時--‘四條烏丸十字路口之會’正式開始?!蔽铱吹秸驹诖笕钋胺降陌⑤褜W長把手高高舉起。剛才那只古色古香的懷表,在霓虹燈照射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帶領(lǐng)右邊黑色浴衣群的男人,突然發(fā)出粗獷的聲音說:“京都產(chǎn)業(yè)大學玄武組,共十名?!苯又瑤ьI(lǐng)正對面白色浴衣群的男人,用力道十足的聲音說:“立命館大學白虎隊,共十名?!痹賮硎菐ьI(lǐng)左邊紅色浴衣群的女人,她態(tài)度莊嚴地說:“龍谷大學Phoenix,共十名?!弊詈笫前⑤褜W長用比其他三人少了那么一點魄力的聲音,短短地說:“京都大學青龍會,共十名。”阿菅學長一說完,約四十名穿著浴衣的一群人便彼此鞠躬行禮,我也趕緊照著做。當所有人抬起頭來時,又響起了阿菅學長的聲音:“四條烏丸十字路口之會,到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