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要成為神話的殺手,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
只因為那少年的一番話么?
“……我拯救不了任何人,也沒有人可以拯救我,我是一個死去的魂靈。但我不希望你也是……我失敗了,但戰(zhàn)爭依然會開始,我以我惟一的生命想完成一次壯舉,證明我的勇敢,卻原來是這樣的無足輕重,無關大局。風凌雪……我不希望你是這樣。你不該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做的這一切,有什么意義?風凌雪想。
以前她從不想這個問題,因為從小到大,師父沒有教過她殺人之前需要想得失,殺人是惟一的目的。但現(xiàn)在不同了,只因為另一個人對她說了一番話,所以就改變了她,改變了師父十幾年來每一分每一秒的努力。
如果我不再刺殺,我就什么也不是。風凌雪想,我將為了什么而存在,一個不殺人的風凌雪,有什么理由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可我為什么要殺這些人?他們是誰?他們和我有什么關系?
風凌雪忽然發(fā)現(xiàn),她活了十四歲,卻像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
“孩子,你的手像冰一樣?!庇鹜跷掌鹚氖郑笆鞘裁醋屇阈纳癫话矃s又沉默不語?”
不能再想了。風凌雪運力伸直了五指。
忽然背后一聲喝:“王者小心?!本o接著就是箭的破空之聲。
這支箭來得太快了,風凌雪一閃身,箭擦面而過,但緊接著又是兩支。風凌雪側(cè)身時余光看見是殿門口那輕甲少女,搭弓連射,一支緊似一支,而羽王已經(jīng)慌張地退出她所能觸及的距離,以那輕甲少女的箭法,絕不會讓她再靠近羽王了。衛(wèi)士們也圍了上來。
我需要一支箭,風凌雪想。
風凌雪閃過四支箭后,第五箭扎入了她左肩,她身子一晃。門口的衛(wèi)士路然真長出一口氣,手中一緩。
可就這一緩的功夫,風凌雪已拔出肩上的箭,向羽王擲去。
羽王此時已經(jīng)退出十步開外,衛(wèi)士們圍在四周,但這支箭仍直奔他的咽喉。
可風邡撲上去,擋在了羽王面前,箭扎在了他的胸口。
風邡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向風凌雪伸出手去:“孩子……孩子……”
風凌雪全身一震,忽然殺意全消。
那是父親,陌生的父親,蒼老的父親。這幾天來風凌雪不看他,不和他說話,因為她覺得這些人和自己沒關系。父母、親人,對她是毫無意義的詞。她不知道這世上其他的人怎么生活,也不想知道。
但這個人喊她孩子。師父不會。當箭插入風邡的胸口時,風凌雪心間猛地一痛,于是她懂得了血脈的含義。
風凌雪上前跪下身去,她忘記了自己是殺手,忘記了殺手如果停下來就意味著被殺。
風邡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抽出腰間暗劍刺入了風凌雪的前心。
一切發(fā)生在一瞬間。風凌雪感到胸中的那股冰涼,她愣愣地看著這個剛才喊她孩子的人,她的父親。
而風邡圓睜的眼睛充滿血絲,像咬住獵物的豺狼,他又一拳狠狠打在風凌雪的臉上,把她打倒在地,衛(wèi)士們圍了過來。風凌雪在半眩暈中,看見父親掙扎著跪在羽王面前:“臣疏忽大意,竟不知這小孽畜是……有刺殺之心……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