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安排幾個月的培訓(xùn)學(xué)習(xí),麥克?!笔返俜颉は栒f,“如果你沒有做好準(zhǔn)備,我們是不會讓你去的。即使到時候你自己認為不行,我們也會把這個行動取消的。而且你將會待在遠離阿富汗的地方。幸運的是,阿富汗的原教旨主義分子很少會走出自己的地盤?!?
“你覺得你能在有限的學(xué)習(xí)后說一口磕磕巴巴的、帶普什圖口音的阿拉伯語嗎?”麥克·馬丁點點頭說:“可以。但萬一那些戴頭巾的人帶來一個人,他認識我冒名頂替的那個家伙,那會發(fā)生什么呢?”另兩個人沉默了。如果發(fā)生這種事,那么現(xiàn)在圍坐在篝火邊的三個人都明白,游戲?qū)Y(jié)束。
兩位間諜頭子凝視著腳下,不愿解釋一位特工在“基地”組織手里如果被剝?nèi)チ藗窝b那么他將會是什么下場。馬丁翻開了放在他膝頭上的那份檔案。眼前的資料讓他愣住了。 這張照片是五年前拍攝的,照片上的那張臉因生活的磨難而布滿皺紋,看上去要比他的實際年齡大十歲。但還是那個來自山區(qū)、在卡拉伊賈吉差點死去的男孩?!拔艺J識這個人?!瘪R丁輕聲說,“他叫伊茲瑪特汗。”美國人凝視著他,吃驚得張大了嘴巴?!澳闶窃趺凑J識他的?自從五年前被抓獲,他一直被囚禁在關(guān)塔那摩。 ”“這我知道,但多年前我們曾一起抵抗入侵的蘇聯(lián)人,在托拉博拉地區(qū)?!?/p>
來自倫敦和華盛頓的人回想起在馬丁檔案里的記載。是的,那一年在阿富汗幫助穆斯林游擊隊抗擊蘇軍的占領(lǐng)。因事隔多年有些淡忘,但那兩個人曾經(jīng)相遇也并非絕無可能。他們就伊茲瑪特汗的情況問了馬丁足足十分鐘,看看他還能補充些什么。馬丁把檔案遞了回去。 “這個伊茲瑪特汗,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了?在 D營,在你們的手里待了五年之后他有什么變化?”
來自蘭利的美國人聳了聳肩。“他很頑固,麥克。頑固不化。來時頭部受了重傷,還有腦震蕩,是在拒捕時受的傷。起先,我們的醫(yī)務(wù)人員還以為他也許……嗯……應(yīng)該能恢復(fù),但后來事實證明,他的情況更糟了。也許是因為腦震蕩和旅途的顛簸吧。那是二 ○○一年十二月初,‘九一一’之后不久。我們給他的待遇……嗯,怎么說呢……不是很溫和。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好像恢復(fù)了,可以接受審問了。 ”
“他對你們說了些什么?”馬丁問道。 “不是很多。只是他的簡歷。他拒絕回答所有提問,也不想要所有的待遇。只是盯著我們,士兵們從那雙黑眼睛里看不到一絲熱情。所以他被囚禁在地牢里。但從其他渠道我們了解到,他的阿拉伯語還過得去,是在阿富汗國內(nèi)學(xué)會的,此前還背誦過多年的《古蘭經(jīng)》。另外,據(jù)另兩個英國出生的、曾與他共事過的‘基地’組織的志愿者說,他能講一些結(jié)結(jié)巴巴的英語,是他們教他的。這兩個人現(xiàn)在已被釋放了。 ”
馬丁瞟了一眼史蒂夫·希爾?!皯?yīng)該把他們抓起來進行‘隔離消毒’?!?/p>
希爾點點頭說:“當(dāng)然了。我們會去安排的。”
在馬丁繼續(xù)翻看檔案時,馬雷克·古米尼站了起來,在谷倉周圍踱步。他凝視著篝火,在火苗的深處似乎看到了一道遙遠、荒涼貧瘠的山坡。兩個人,一叢巖石,還有一架蘇軍“雌鹿”武裝直升機轉(zhuǎn)過來發(fā)起了進攻。戴著頭巾的那個男孩問道:“我們會死嗎,英國人?”古米尼走回來,蹲到地上,用鐵棒去撥弄篝火。剛才想象的畫面化成了一片火星。
“你這里的工程量不小啊,麥克。我還以為這是由一個專業(yè)裝修隊伍在做呢。都是你自己動手做的?”
“盡量自己做。二十五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呢,我現(xiàn)在有的是時間。” “可是錢不太夠吧?”
馬丁聳了聳肩。“如果我想找一份工作,這里有許多保安公司。光是伊拉克,專業(yè)保鏢就已經(jīng)供不應(yīng)求了,一直在招募呢。他們在遜尼派地區(qū)為你們的同胞打工的周薪要比當(dāng)兵的半年的薪水還多呢?!?/p>
“但那意味著要回到沙漠和危險的地方,還會搭上性命。你不是已經(jīng)從那種生涯中退出來了嗎?”“那你們能提供給我什么?與‘基地’組織的人在佛羅里達群島度個假?”馬雷克·古米尼微微一笑。“美國人在許多事情上都遭到過指責(zé),麥克,但在對待曾經(jīng)幫助過我們的人這方面,卻很少有人說我們小氣。
我正在考慮咨詢一下,嗯,二十萬美元一年,連續(xù)支付五年怎么樣?匯到國外的賬戶上,稅務(wù)局不會來找你麻煩。你也用不著再去找工作了,用不著再去經(jīng)歷槍林彈雨了。
” 麥克·馬丁的思緒飛到了他最愛看的那部電影的一個鏡頭。托馬士·愛德華·勞倫斯,即“阿拉伯的勞倫斯”,提出付錢給阿烏德·阿布塔伊,讓他加入對亞喀巴的進攻里去。他回想起那個精彩的回答: “阿烏德不會為英國人的金子騎馬去亞喀巴,他去是因為這使他開心。 ”馬丁站了起來。“史蒂夫,我希望把我家用篷布整個兒蓋起來,從屋頂?shù)綁δ_。等我回來時,我希望看到它與我離開時一模一樣?!庇孛芮閳缶种袞|處處長點點頭?!皼]問題?!彼f。“我會帶上自己的東西的。不會太多,也就剛好裝滿一個后備箱吧,不會再多了。 ”
就這樣,西方反擊“黃貂魚項目”的計劃在漢普郡一座果園的蘋果樹下敲定了。兩天以后,通過隨機選擇,電腦把這個計劃起名為“撬棍行動”。 如果受到置疑,麥克·馬丁會忍不住說出來。但在他后來把那個曾是自己朋友的阿富汗人的事情告訴他們時,他留下了一個細節(jié)沒說。
他想,也許“須知原則”是雙向的,既有上級不需要下級知道的事,也有下級不想讓上級知道的事。也許,他認為這個細節(jié)太不重要了。它與一場用阿拉伯語進行的交談有關(guān),那次交談發(fā)生在一個叫賈基的地方,一座阿拉伯人開辦的山洞醫(yī)院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