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寬處有一二公里，窄的地方不到六百米。一條便道，一條流著溪水的小河，把原本是相連的山巒切成了兩大塊。范一林看鬼子炮歇息了，命令榮譽一團的山炮，朝左側(cè)日軍的陣地炮擊，安排二營反攻力爭奪回山包?？扇哲娋痈吲R下，又有炮兵支援，榮譽一團始終沒有拿下小日本占據(jù)的山包。平坦的河谷地帶，榮譽一團正面組織好輕重武器交替掩護的陣地，你傷我一個，我撂倒你幾個，一個土坎一個坑地拼死爭奪，面對面相互不讓。半天下來，一團各營居然與和村聯(lián)隊沖鋒的鬼子打了個平手，形成了僵局。

和村生氣了，他從遠征軍地面攻擊火力和炮擊能力上，終于判斷出眼前的支那人是一支不大不小的部隊，充其量就是一個加強團。只可惜自己一個聯(lián)隊五千多人，在這峽谷地區(qū)施展不開，要不然支那人哪里是自己的對手。

就這樣，中日兩軍在峽谷中耗著，和村率領(lǐng)的日軍愣是沒有沖破國軍的防線，榮譽一團壓根兒就沒有想吃了面前的日軍，其實也吃不了。天色漸漸地抹黑了，激戰(zhàn)的山坡和河谷，時有時無迸出一點冷槍冷炮聲，山巒、峽谷慢慢地安靜下來。

范一林深深地松了一口氣，今天總算熬過去了。

3

指揮部隊打了兩仗，表面上吆五喝六的，安排這個挖坑，命令那個扛彈藥，其實范一林早已筋疲力盡了。這個夜晚，團參謀長張晉文不再忍心讓范一林到處再走動，繼續(xù)消耗精力。他帶上幾個衛(wèi)兵，親自當(dāng)班在前沿執(zhí)勤。范一林卸下背了幾天的沉重包袱，終于可以透透徹徹地睡上一覺。地當(dāng)炕，天作被，他自然美美地做了一個夢，那絕對不是打仗殺小日本的，而是夢見肖娜和艾倫兩個女人。好像她們都對自己挺不錯，一個在全神貫注地聽自己講課，不時地舉手提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一個在認真地與自己探討西方思想家孟德斯鳩的學(xué)說，爭論孟德斯鳩和中國古代商鞅究竟有何差異……

黎明前夕，大概是山林里野雞叫了吧，范一林從昏睡中醒來。

“范團長，范團長?！币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

范一林睜開眼，看見了手電筒的光芒。他從草叢中爬起來，終于看清楚是師部的一個參謀。

“范團長，師長請你過去?！?/p>

“師長到了？什么時候到的？”范一林有一點兒埋怨，警衛(wèi)員姚建只是做了個鬼臉，不敢多作聲。

跟著師部參謀走出三四百米，來到一個山凹小盆地里。范一林看到一個挺大的野戰(zhàn)戰(zhàn)篷，像山上滾下來的一塊巨石，默默地矗立在郊野荒地里。參謀走近戰(zhàn)篷門簾前，高聲喊道：“報告，榮譽一團范團長到?！?/p>

“哈哈哈……”一陣子朗朗的笑聲，鐘進山走出戰(zhàn)篷，站到范一林面前。

范一林立正行禮：“師長……”幾天沒有見面，看到了大哥似的鐘進山，范一林縱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

“一林啊，辛苦你了?！辩娺M山把范一林摟到胸前，拍著他的背脊親切地說。

臨陣啟用范一林，鐘進山既放心又擔(dān)心。論智慧和能力，范一林遠在自己之上，只是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單方面指揮一個團作戰(zhàn)，非得扒去一層皮不可。此番原地掉頭為全師先鋒，鐘進山內(nèi)心充滿了擔(dān)心，率領(lǐng)全師晝夜急行軍，馬騾馱著山炮跑得慢，炮營的士兵們還拆下一些部件背扛肩挑。鐘進山與榮譽一團派出聯(lián)絡(luò)的人匯合后，全師玩了命地往前趕。到達榮譽一團防區(qū)時，鐘進山命令部隊就地打一個盹兒，自己去榮譽一團陣地轉(zhuǎn)了一圈，詳細了解峽谷日軍的情況。看到滿臉疲倦的范一林在草叢里睡得香，嘴角流著口水，像是在做夢，鐘進山不忍心叫醒了他，悄悄地回到師部等候。

范一林跟著鐘進山進了師部戰(zhàn)篷，勤務(wù)兵端來一缸熱騰騰的茶水。鐘進山拉著范一林坐在自己的行軍床上，關(guān)切地勸說：“喝一口熱茶，咱們慢慢地說說情況?！?/p>

“師長，你們終于來了。我們打了一天，就是要等大部隊來，看能不能圍殲這一股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