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撤退沒有像仰光大撤退那樣從容,形勢太緊迫了,英國僑民、美國傳教士、緬甸逃難的災民擁擠在一起,道路上人滿為患,撤退行動一直緩慢。如果往西撤必須翻過阿拉干山脈,再說了,即使翻過去就是大海,顯然是死路一條。順公路沿伊洛瓦底江向北走,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亞歷山大怕跑不過日本人的快速部隊。他決定毀壞不能帶走的物資和輜重,驅趕了一路跟隨的緬甸流民,指揮部分英緬軍,帶著五百多英國僑民和美國傳教士,向東北部勃固山脈的山區(qū)轉移,只要鉆進了延綿數(shù)百里的大山,那活動余地可大得多了。想不到行走不到三十公里,眼瞅再有三公里左右,就安全地到達山區(qū)了。誰知道日軍55師團214聯(lián)隊派出約兩千鬼子,從仁安羌城追殺出來,不是攆著英國人屁股走,而是從兩側飛快地趕到前面,死死封鎖了英國人進山的道路。亞歷山大近乎絕望,率部就便撤進一片山丘地帶,日軍區(qū)區(qū)兩千人馬,很坦然地包圍亞歷山大上將所部英軍。
史迪威將軍接到亞歷山大求救電報,感到事態(tài)非常嚴重,如果讓亞歷山大及其部隊就此告別了緬甸戰(zhàn)場,對盟軍的士氣將是致命的影響。他急匆匆地走進杜聿明辦公室,語氣急促地說:“杜將軍,亞歷山大上將在仁安羌附近被日本人包圍了,請您安排部隊去救救他吧?!?/p>
“被……包圍了?”杜聿明不敢相信,早上的戰(zhàn)報說55師團兩個聯(lián)隊擊敗了英澳聯(lián)軍63旅以及裝甲第7旅,那追擊亞歷山大的日軍不過就是一個聯(lián)隊強一點兒嗎?杜聿明不禁問:“將軍,亞歷山大統(tǒng)領將近一萬人的軍隊,怎么可能讓幾千日軍包圍了呢?”
史迪威非??隙ǖ卣f:“是的,杜將軍。他們確實是被包圍了?!?/p>
杜聿明哭笑不得,這是哪兒跟哪兒。不僅打不了仗,還到處添亂。杜聿明心里清楚,遠征軍在西線根本沒有大部隊,誰能夠去救英軍呢?可英軍是盟軍,是中國戰(zhàn)區(qū)的盟軍部隊,在他們沒有正式投降日本人以前,大家還在一個鍋里吃飯呢。他叫來參謀長起草電令,讓距離仁安羌最近的暫17師設法盡力前往營救。
杜聿明當著史迪威的面下達給暫17師的命令,就是要表明中國人見死相救的義舉。他懇切地對史迪威說:“請將軍轉告亞歷山大,一定要戰(zhàn)斗,一定要戰(zhàn)斗!唯有這樣才能在援軍配合下脫險,否則只有走新加坡掛白旗投降的老路了?!?/p>
史迪威苦苦一笑:“我爭取這樣勸說他們,是該好好地戰(zhàn)斗了。”
接到杜聿明的電報,師長鐘進山一臉惆悵,啼笑皆非。擊潰了英軍的兩個日軍聯(lián)隊正向自己的防區(qū)開來,人數(shù)并不比暫17師少啊。我拿什么兵馬去營救英國人呢。鐘進山思前想后,敵人畢竟是日軍,無論如何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在這關鍵時刻,鐘進山想起了范一林,他不是代理榮譽一團團長嗎?就讓他帶領部隊去營救可憐巴巴的英軍吧。
7
參謀長張晉文看了師部命令,長嘆一口氣:“怎么辦,團座?”
剛剛代理團長,事兒緊跟著來,范一林沒有什么二話,當然也不可能有二話,他只是知道從警戒陣地撤出,師部安排救人之事其重要性不亞于全團在皮尤河那一戰(zhàn)。范一林想了想做出選擇:“參謀長,安排一個排把傷員轉移到后方,通知各營做好準備,十五分鐘后行動?!?/p>
榮譽一團即將運動的方向與英緬軍G師官兵們轉進路線不一致,范一林告訴戴衛(wèi)中校,你自己帶隊伍走吧,往北沒有日軍,可以放心大膽地唱著歌走了。戴衛(wèi)臨走的時候,為表示對中國遠征軍的敬意,特意留下兩個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緬甸籍士兵,一個叫吳貌,高個子;一個叫溫班,矮墩墩的。戴衛(wèi)中校對范一林滿是好感,友好地勸告范一林,緬甸的民族太多了,英語是官方語言,無論城鎮(zhèn)還是鄉(xiāng)村,一般人能聽上幾句簡單的會話,這倆人就算是幫助國軍官兵做一做翻譯,順便為遠征軍執(zhí)行任務帶一帶路吧。
道路陌生,各方面情況不明朗,為了避免與日軍遭遇,影響營救英軍的行動,范一林找來吳貌和溫班,詳詳細細地詢問了從皮尤河到仁安羌城沿路的相關情況,最終敲定了全團行進路線。范一林用英語說:“你們帶著特務連往前探路,全團各營緊跟著,注意不能隨意開槍暴露了目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