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驚，叫道：“外婆！”

目光一閃，鏡子的一角照射出房間的門口，一個穿著白色浴袍的小女孩耷拉著頭，垂著雙手站在門外，頭發(fā)向下散下，遮住了整張臉，頭發(fā)和皮膚都在不斷地向下滴落透明粘稠狀的液體。

小陳雪！難道外公生病是外婆和小陳雪搞出來的？

我迅速回頭向外公望去，外公身上的人卻不見了。看向門口，地上只有一攤惡心的液體。我再看鏡子，依然什么都沒有。她們不見了，可是我知道剛才那一幕并非我的錯覺。我想起小陳雪昨天晚上對我的要挾，她說了“死”和“其他人”―――真的馬上就展開行動了。

我正發(fā)呆呢，楊暢沖了進(jìn)來：“車叫到了，我來背外公！”

他將外公背起，我把外套蓋在外公的身上，飛快地上了出租車趕往醫(yī)院。

來到醫(yī)院后，外公立即被送進(jìn)了ICU重癥監(jiān)護室。醫(yī)生護士們忙著搶救，一名醫(yī)生出來跟我們談話，發(fā)了告病危通知，并要求我們簽字，立即為外公進(jìn)行氣管切開接呼吸機輔助呼吸。不斷地有外科的醫(yī)生前來會診，監(jiān)護儀一直在報警，提示生命體征嚴(yán)重不穩(wěn)。

我和楊暢坐在病房門外的椅子上等待，心里七上八下，簡直度秒如年。

我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yù)感，小陳雪是不會放過外公的。她一心都在逼我，所以怎么絕便會怎么做。

“心電圖呈直線，準(zhǔn)備電除顫！”醫(yī)生在里面高聲指揮。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我一直誤會外公對媽媽不好，所以這些年來從來沒孝順過他，甚至沒給他一個好臉色。真相大白，我們祖孫兩也剛剛和好不到一個星期，我還沒來得及多甜甜地叫幾聲“外公”，外公他就已經(jīng)……

半個小時之后，醫(yī)生出來了：“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請兩位節(jié)哀順便?！?/p>

我趴在椅子上抱頭痛哭。楊暢忙里忙外地購買壽衣，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一切都來得那么突然，一個生命說沒就沒了，一個人說不見就永遠(yuǎn)不見了。生和死，是如此容易的事。

我和楊暢在一名護工的陪伴下用平車推著外公來到太平間。楊暢輕輕擁著我，也是淚流滿面，外公被裝進(jìn)了冷凍箱，我望著他的臉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兩位，別太難過了，老爺爺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們這么傷心的樣子，我們走吧?！弊o工先生善解人意地說道。

楊暢拉著我跟著護工向大門外走去，即將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只聽太平間里傳來一聲巨響。

我們大驚之下迅速回頭，只見剛剛站過的地方―――也就是外公的那張冷凍柜旁邊的一個柜子向外拉出了一半。

我們正驚恐不已，護工幽幽地嘆了口氣對我們說：“那里面躺著的是一個年輕女孩，昨天晚上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大該晚上十點左右吧，遭到了入室搶劫，匪徒割斷了她頸部的動脈，搶了東西就跑了。那個女孩躺在家里活生生地失血過多而死。那個匪徒今天已經(jīng)被刑警隊抓住了，不過女孩死得冤啊，冷凍柜的門總是自己向外彈開，肯定就是女孩在喊冤呢?！?/p>

被割斷了頸部動脈而死掉的女孩……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一陣恐慌。我不由自主地向存放尸體的冷凍柜狂奔，楊暢和護工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我徑直走到那女孩的冷凍柜旁，一時竟不敢看下去，我小心翼翼地扶在冷凍柜上，突然一只手從柜子里伸出來抓住了我的手腕，一個熟悉的天真歡快的聲音嬌媚地向我說道：“我是美夏！我們一起玩吧，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的冷凍柜里。”

我沒有發(fā)出任何尖叫，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陳雪，陳雪……”

誰在叫我的名字？我睜開酸痛的眼睛，眼前的景色由黑暗逐漸轉(zhuǎn)為一種墨藍(lán)色調(diào)。

我站起來，這是哪里？我想起了外公，想起了美夏。對了，我應(yīng)該在醫(yī)院，可是這里……這里不像任何地方，它僅僅是個空無一物的空間，我為什么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