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從四腳躥入心臟,又從心臟流向四肢,方離強作笑顏,說:“桔枝,你能不能把面具拿下來呀?晚上看怪磣人的?!?/p>
“好的,方離姐?!焙谓壑Ψ畔旅婢撸胺诫x姐,你不睡覺了嗎?”摘下面具的她,依然是平常的女兒家模樣。
方離稍稍放心,順手拿過床邊的外衣披上。何桔枝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幽幽地說:“方離姐,你怕我?”
“不,沒有,桔枝,我為什么要怕你?我只是有點冷,想披件衣服。你不覺得冷嗎?真的很冷呀,會不會明天降溫了?看來天氣預(yù)報都不準(zhǔn),還說從明天開始氣候會明顯轉(zhuǎn)暖,我還準(zhǔn)備將冬天的衣服收起來呢。春天我都沒有什么衣服,看來應(yīng)該去買些衣服,要不我們明天去逛街吧……”方離語無倫次地說著,何桔枝很安靜地聽著,眨巴著眼睛?!胺诫x姐……”
“什么?”方離咽回余下的話,盡量裝出平靜的樣子看著何桔枝。何桔枝盯著她片刻,說:“方離姐,認識你兩年了,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么多話?!?/p>
方離干吞著口水,喃喃地說:“是嗎?”忽然之間覺得無話可講,而房間變得逼仄,何桔枝和她手上的面具卻無限地放大,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卣紦?jù)了眼前的空間。隔了半晌,方離才自嘲地笑了笑,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子,有時候忽然會成話簍子,你不要嫌我?嗦了?!焙谓壑厝岬負u了搖頭,一聲不吭。
“我忽然不想睡覺了,我們聊一會兒天吧?!狈诫x想了又想,“對了,桔枝,這兩天你去哪里了呢?”何桔枝露出迷惑的神色,說:“方離姐,你問的好奇怪呀,我自然是在學(xué)校里了?!?/p>
方離怔了怔,何桔枝繼續(xù)說:“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蔣屏兒帶了男朋友到宿舍,所以我要在你這里住兩天?!?/p>
何桔枝的話讓方離如墜云山霧海,沉吟片刻,她問:“桔枝,今天星期幾?”何桔枝毫不猶豫地說:“星期三?!痹趺椿厥??方離蹙緊眉頭,目光落在何桔枝手中的面具上:“這面具是你星期幾做的?”
“星期……星期……”何桔枝皺緊眉頭思索著,慢慢地表情變得迷茫,“星期……星期……”她很努力地想著,目光轉(zhuǎn)到面具上,看了半天,忽然拿起來戴上,用柔和的聲音說:“是星期四,方離姐?!狈诫x頭皮發(fā)麻,不敢吱聲。
“方離姐,你還想問什么?”
“我……我……”方離支支吾吾,“沒有……問題了?!彼麓玻闷鹱雷由系乃?,說:“我好渴,去外面倒點水?!?/p>
“水杯里不是還有水嗎?”
“太涼了,傷胃。桔枝,你要不要來點?”
“我不渴,謝謝方離姐?!焙谓壑Φ目跉庖姘l(fā)地溫柔了。方離移動一下腳步,卻又停下,看著何桔枝臉上的面具,請示般地說:“那我去倒水了,順便上個洗手間?!焙谓壑c點頭,眼睛里又漾開一圈笑意。
方離故意慢慢地走出臥房,順手掩上房門,先去洗手間將水倒掉,然后將水龍頭擰開,做出水流下來的聲音。她放輕腳步溜回辦公間,小心翼翼地抱過座機,然后鉆到辦公桌底下。她從來沒有想過第一次撥打徐海城的手機會是在這樣的一個晚上,會是在這種心情下。為了不發(fā)出異響,她很小心地按下一個個數(shù)字鍵。
嘟……電話接通了,連著幾聲嘟……嘟……嘟……
方離緊張的手心冒汗,心里暗道:快接呀,快接呀?!拔??”終于傳來徐海城含糊的聲音。
“大徐……”方離壓低聲音。
“誰?方離?干嗎說話這么小聲。幾點了?”電話另一端傳來徐海城按下電燈開關(guān)的聲音,和不小心碰到某物的哐哐聲。
“何桔枝在我這里?!?/p>
“你說什么?大聲點?!毙旌3遣荒蜔┑卣f,“靠,兩點半了。方離你什么事呀?”
辦公間與臥室隔著一段距離,方離豎起耳朵聽了聽,確信臥房這邊沒有動靜,才稍稍提高了音量:“何桔枝在我這里,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