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女孩乖吧乖吧不是罪

紅樓的草根兒們 作者:涼月滿天


有人說襲人為人,如同市賣繡工繡的字,字跡轉(zhuǎn)、折、鉤、踢皆板強可恨,假道學(xué)得可厭。若是襲人天生來的沉穩(wěn),那當(dāng)然可厭;若是天生來的有心機,更是可怕??墒欠置鞑皇恰?/p>

襲人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柔媚嬌俏的好女兒。大家對寶玉和她初試云雨非常不同意,說她才是真的勾引寶玉。其實,大家都從十五六歲過來,難道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事?一切都那么新奇有趣,就是蛇果也敢偷來嘗嘗,更何況賈母把她給了寶玉?此舉也不算越禮,兒女情長,大家看開些,不必硬揪著小辮子不放,非跟她的過去過不去。

只是到后來,襲人位置又站高了,眼光看遠了,個性本來就是要強的,于是舉動就沉穩(wěn)起來了。憑著她,容貌比不上晴雯,口才比不上麝月,和婆子們吵個架都不會,為什么能當(dāng)寶玉屋里的一把手、大鍋蓋?就是這種癡氣,這種精神。

不過,她畢竟才十幾歲,是個花季女孩,也喜歡玩,也有淘氣的時候。給寶玉過生日,在怡紅院大擺夜宴,她也喝酒,也唱歌,第二天酒醒之后羞得捂著臉笑。

考量一個人,要看他的綜合素質(zhì)。襲人該大的時候能做大,該小的時候能做小,該正經(jīng)的時候能正經(jīng),該玩的時候又能痛痛快快玩,這樣的人怎么能說她不可愛?

只是紅樓一夢,注定結(jié)局就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襲人做為怡紅院的首席大丫環(huán),悲劇命運更是不可避免。襲人別嫁,說到底是她的不幸。操了一世心,想寶玉有個好前程,結(jié)果寶玉出家了;努了一輩子的力,想當(dāng)寶玉的姨太太,結(jié)果卻被硬嫁出去。正應(yīng)了人生八苦之一“求不得”。

說實話,假如她是鴛鴦,這事兒就好辦:任你說什么,我就是不嫁,看你能拿我怎么辦?襲人的特點就是“溫柔和順,似桂如蘭”,其實就一個字:乖。問題是,女孩乖吧乖吧不是罪,但不要乖到叫自己后悔。假如她生活在現(xiàn)代,為人處世有一課必學(xué):那就是如何拒絕。

好在蔣玉函待她好,她的生命重新有了寄托和依靠。“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樹喜新晴?!睆拇撕?,她又開始又一場事業(yè),又一回人生。但是,閑暇無事,怡紅院的一幕幕往事,又會重重兜上心來,寶玉怎么笑,怎么鬧,下雨的時候,大家怎么玩,怎么樂,喝酒的時候,你一杯,我一杯,往昔的金粉繁華啊,雪一樣化掉的柔情蜜意。

到她走到生命的盡頭,若是給她立碑,這六個字最合適:我來過,我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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