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一怔，忖思起他莫測的神情……李世民的憂傷之色，竟只在瞬間幻滅，重又變回了毅然決然的果敢堅毅！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頓涌于心般，自信滿滿：“秦將軍！速去把軍隊給我分成四路，從各面向鄭軍沖擊……直到?jīng)_散他們?yōu)橹?！?/p>

秦瓊似也被那樣的神情感染般，心情激蕩，得令后，便趕忙傳命下去，將軍隊分成了四隊路，其余的，則仍列好陣形，不得有絲毫松怠……

可形勢，卻仍不若李世民想象的那般容易，唐軍雖四次將鄭軍沖散，但，王世充也硬是率領(lǐng)著眾將，又四次將隊伍整合，迅速地迎頭再戰(zhàn)，李世民望著，自也不禁為這個對手而肅然起敬！

這場苦戰(zhàn)，從早上一直持續(xù)到下午，鄭軍才開始漸漸露出疲態(tài)，無法再抵抗唐軍的猛烈沖擊；王世充無奈，只得下令退守進(jìn)洛陽城……

李世民本待敵軍退卻，便立即如他在西北掃蕩薛仁杲時一樣，趁勢攻入洛陽城中，但怎料，鄭軍雖然敗退，但，陣腳卻不亂，仍齊整得無懈可擊，那洛陽又為隋朝東都，城墻修建得很是堅固，防御也十分嚴(yán)密，李世民一陣強(qiáng)攻，竟是不下……

于是，李世民也不得不下令，先將洛陽城團(tuán)團(tuán)圍住，再派兵清掃了洛陽城外散落的圍據(jù)點，這才扎下了營來……

李世民今日所歷，恐是他所戰(zhàn)之中最為艱險、也最為傷心的一戰(zhàn)了；艱險――?他幾乎命懸一線；傷心――他竟這樣輕易地永失去了颯露紫……

“二哥……”無憂已聽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她知道，颯露紫之于李世民，有多么的重要，自己也不止一次坐在過颯露紫身上，可今天這一戰(zhàn)，卻使得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她心中亦同感悲切，除了一聲“二哥”，也再說不出什么……

李世民慢慢望向她，知她是想安慰自己，遂，勉強(qiáng)地一笑：“我沒事……只是……?我從沒有想過，颯露紫會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因為我的失誤、我的好勝爭強(qiáng)……”

李世民聲音漸弱，自責(zé)與懊悔交纏在喑啞的嗓音里，似感慨更甚！無憂低睫淺嘆，眉間蹙起的亦是嘆息之色，是啊，誰能想到呢？若事事都可以預(yù)料，那么，也便不是人生了……李世民望著無憂突感悵然的神情，卻不期地想到了另一件事，今天戰(zhàn)場之上，的確發(fā)生了太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了：“對了無憂，你知道……今天在亂箭之中，我一時松神……是……誰救我的嗎？”

無憂微抬起眉，略略一思，搖頭道：“嗯……我只聽說，是羅將軍前去增援，助二哥突圍的……”

“不盡然……”李世民亦搖頭打斷了她，輕撥過她的身子，探究地望著：“我是說……若之前不是那人，有意無意地兩次救我，我恐怕……根本就等不到羅將軍前去，便已命喪亂箭了……”

李世民凝住她的眼，越發(fā)銳利，無憂一向清澄見底的眼池，從來匿藏不住任何秘密，尤其是在自己面前；無憂輕扇著眼睫，也是不解，更讀不懂他幽秘的閃爍眼光：“是……誰?。俊?/p>

“柳連！”

李世民的回答，簡單平淡，亦不帶星點波瀾，可卻令得無憂心里，莫名一抖，不由得便凝住了眼眸，李世民深遠(yuǎn)的眼中，寫出了太多疑問的波紋，糾纏縈繞于眉宇之間，竟讓她一時茫然、語澀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