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干活的時間了。艾拉去辦公室了,風大了起來,變得更加悲傷。大家都亂哄哄地跑到廣場或屋頂上去把東西固定好??只砰_始蔓延,大家都很害怕,有些女孩子還哭了起來。我們有病人需要撫慰。
又有六個女性要走了。我會是其中之一嗎?艾拉向我跑來?!奥犞袀€辦公室女孩也得走,如果是我,你要和我一起走?!笔聦嵣?,我是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不過后來才清楚他們沒有想把艾拉送走的意思,而克羅仁伯格也不想把我放在離開人員名單上。
小凱蒂,可憐的女孩兒,哭著不愿走;然而最終她還是要走。我為她感到抱歉,可憐的孩子。但這件事并沒有完。第二天,又有六十個男性要離開,其中就有雷布。我感到非常難過。他恐怕找不到別人來談論羅西亞了。臨走的最后一刻,他被任命為“團隊官員”,然后他就離去了。接下來的日子非常不愉快,不過一想到我還和艾拉在一起,也就不那么難熬了。
星期五
哦,又是星期五了。對待在這里的我來說這是多么可怕的一天。又一次,我的思緒回到了家里,又一次,我被絕望包圍。親愛的上帝啊,離開家的我是不是會永遠被星期五折磨?
現在很安靜了。所有的女孩子都睡了……
一直有車輛過來,帶來了新的勞動力,帶走了那些已經生病的人。梅林派來了他的代表費妮·茲阿那夫人()以報告勞動營的情況。茲阿那夫人二十五歲,黑頭發(fā),黑眼睛,知名度幾乎和梅林本人一樣高。一個猶太長老會的代表造訪勞動營,這是和家里的第一次聯系。莎拉希望茲阿那夫人帶去的幾句話能讓她的家人寬心。
那個突擊隊士兵指著我說,這個女孩是干凈的,他看起來似乎對此很開心。費妮·茲阿那看著我,問了我的家庭住址,于是我請她轉告我的家人一切皆好。她和我說再見的時候,握了握我的手。他們走了。
下午的時候有一個小小的打擊:一百二十名工人將被轉移出去。大家都很擔心親戚或朋友中有人會被送走。
看看我們,筋疲力盡,
心里在流著血。
我們年邁的父母身在何方?
誰的生活正在受著毒害?
讓這一切足以
使您減輕我們的重負,
讓我們希望而且肯定
很快我們的父母家人會和我們重逢。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
在杰帕斯多夫最痛苦的就是與家人分離。冷冰冰的、擁擠的營房,粗糙的地板,硬而窄的雙層床,少得可憐的食物配額,還有粗陋的廁所讓一些女孩覺得震驚。但對莎拉而言,她從未享受過奢華,所以也不會因為失去它而痛苦。讓她痛苦地盼望的是克拉塔加街上另外的一些財富:親愛的父母和姐妹,她的朋友們,她的自由。
沒有任何的郵件或包裹;也許現在離郵件到達勞動營還早著呢。她從家里帶了一些明信片,一有機會就寫一張,而且是按照規(guī)定用德語寫的。這些卡片隨后被送到辦事處的辦公室去蓋郵戳、打孔,而且應該受到了審查。她向往著看見瑞澤爾熟悉的字跡,得到家里的消息。
男性營房的情況比女性營房的情況糟糕得多。每天一大早就是點名。監(jiān)工們?yōu)槌薪ㄟ@邊公路的德國摩爾與梅西斯公司(Moll & Mathies)安排工人的時候,男人們排著隊,有時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在武裝警衛(wèi)和德國牧羊犬的陪同下,他們被遣送到建筑工地上。有些人負責路面,搬石頭、清理瓦礫,有些人則要挖黏土,把它裝在推車上。其他人做著鐵路延伸和升級的工作。最健壯的人要舉起鋼梁,讓其他人到下面去,然后一起抬到指定的地點去,就像一群抬棺者一樣。伴隨著鐵器敲擊的哐當聲的是警犬不停的狂吠以及它們德國主人的大叫,這些人站在那兒,手里拿著粗粗的棍棒,如果勞工們干活的節(jié)奏稍慢了下來,這些棍棒就會落在他們的頭上和肩膀上。下雨天的時候,勞工們站在沒過腳踝甚至更深的水里達數小時,鏟著沉重的泥漿。他們的鞋子和衣服很快就又破又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