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死前的神智卻分外清醒,死死握著我的手,指甲一直掐到了我的肉里。母親不再瘋癲,她厲聲要我發(fā)誓,無論用什么手段,此生一定要報仇!任寰宇一家老小,一個都不能放過!”
那一眼橫掃過來,看得任飛揚心膽一震,有說不出的寒意涌起。
“你……就是為了那個誓言,才找到這里來?”任飛揚失去了平日的鋒銳,有點不敢和他對視,側(cè)過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輕聲問,“來……來找我們家報仇?”
高歡漠然地笑了笑:“是。其實我早知道任將軍一家回到了太平府,但是,那時候我剛加入聽雪樓,有很多任務(wù)需要完成,一時間無法脫身――一直到前一段時間平了江南,又征服了拜月教,樓中暫時平靜,我才向樓主告了假,來處理自己的個人恩怨?!?/p>
頓了頓,高歡眼里閃過殺手特有的冷光:“當(dāng)然,我也不是貿(mào)然出手的――為了確定你就是任寰宇在世的唯一子孫,我反復(fù)在當(dāng)?shù)卮蚵犨^,又仔細(xì)看了你的佩劍和武功路數(shù)?!?/p>
任飛揚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你居然為了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處心積慮了這么久?那是我爺爺幾十年前和你家的梁子,就算是父債子償,可我老爸也死了好些年了……算到我頭上來,豈不是有點牽強?”
高歡神色肅然,殺氣從眉宇間直漫了出來:“我一生從未替母親做過任何事情,只在她臨死前,答應(yīng)了她最后的要求。說到,就要做到?!?/p>
幾十年過去了,連東海的怒濤都已經(jīng)平息,那些恩怨的本身早已被人淡忘。
可唯一不滅的,卻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可怕的仇恨,終于把血債傳到了下一代。
此處是太平府外荒野,四顧無人,實在是殺人了怨的好地方。
風(fēng)從山上掠下,帶來冷意。一番對話后,任飛揚慢慢平息了最初的震驚,恢復(fù)了常態(tài)。
看得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自己,心底血氣涌起,便不再爭辯什么,哈哈一笑躍下馬背,反手抽出淚痕劍,斜覷著高歡:“那好,我早就想與你一比高低了。放馬來吧!什么淚痕必死于問情之下――我才不信這見鬼的傳說?!?/p>
他右手執(zhí)劍貼于眉心,左手拈著劍訣,做了一個起手式。
山風(fēng)吹得他的披風(fēng)與黑發(fā)一齊飛揚,但他的人卻穩(wěn)定如石,劍鋒下的眼神透出一種聚精會神的肅殺之氣。這個紅衣浪蕩子,抽劍在手的時候忽然間就仿佛換了一個人。
高歡的手搭上了劍柄,卻沒有動,仿佛在等什么。
過了片刻,突然一絲冷笑從唇邊溢出,他頭也不抬地冷冷吐出兩個字:“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