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好幾個星期不出門了，大部分時間里只是枯坐著，一片茫然，我把我的生活幾乎簡化成了一個方程式。我孤單，記憶中從來沒有這么孤單過，有時候，瞧見飛鳥從我的窗前掠過，我就會產(chǎn)生一種跟它一起扎進(jìn)遼遠(yuǎn)的天空去的沖動。結(jié)果，讓秀大媽總是擔(dān)心地過來摸我的額頭，看我是不是發(fā)燒了。

鐵木兒來也罷，不來也罷，我都不怎么上心。我不再去吻她，卻也不拒絕她來吻我。一天，許是她終于忍不住了，說道，“柯本，你太孤單了?！庇终f，“即使我就守在你身邊，你依然改變你這種孤單狀態(tài)?！?/p>

“你憑什么會這么說？”我困惑地問了一句。

“還用說嗎，你的臉上一筆一劃都寫著呢，就是傻瓜也能看得出來，難道我說錯了？”鐵木兒的聲音微微顫抖地說。

我沒回答她，因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想，我最好躲一躲，該去淋個浴或是刮刮臉什么的，很久沒刮臉了，胡子像亂草一樣在尖尖的下巴上蓬勃滋生、蔓延。

鐵木兒追著我逼問，“你拿我當(dāng)什么了，空氣？還是二氧化碳？”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像私設(shè)公堂。

我怯生生地凝望著她，我實在不愿跟她吵，更準(zhǔn)確地說，我懶得跟她吵。懶，是我最近一個時期的“臨床癥狀”，懶到連抬抬眼皮都嫌累得慌，更何況說話呢。

我的沉默顯然讓鐵木兒十分惱火，一雙眼睛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她以為我的沉默對她有什么特別的意味，不管那是一種什么意味。終于從我懶洋洋的表情中又看到了……看到了誰呢？看到了的是那個新西蘭前男友的影子，據(jù)說，她前男友跟她慪氣的時候就這樣，屬于蔫壞的那種。以往所做過的噩夢，一下子歷歷在目，于是她把她的好脾氣揣進(jìn)了褲兜里，開始用冷嘲熱諷來對付我。

我卻仿佛被誰施了催眠術(shù)，任憑她說什么，我都毫無知覺，腦瓜里一片空白。時不時地盯著她看，好像要看穿她的五臟六腑似的，給她來個“透視”。等到她說得直喘粗氣的時候，我才懶洋洋地說上一句，“你累不累呀！”

其結(jié)果可想而知，鐵木兒咆哮一陣之后，帶著獅身人面像

的表情，奪門而去，臨走，她冷冷地丟下一句，“你就一個人這么孤單著吧，小心孤單一輩子！”她故意把門板摔得啪啪響。

她一出去，我就后悔了，靠墻站著，渾身上下凝凍了一般。我并沒有趕她走的意思，我只是懶得交談，難道靜靜地坐上一會兒不好嗎？就那樣背靠著背，或者是手牽著手，甚至誰都不去看誰，只讓各自的思緒像一座落地鐘一樣，喀嚓喀嚓地響著，在時間的長河里行走。

鐵木兒顯然做不到這一點，她喜歡張揚，喜歡像奔騰的大海一樣，在太陽下蒸發(fā)，在月亮下漲落。

或許，陸清可以，因為陸清的身上沉積著一種特有的靜謐品質(zhì)，仿佛是遠(yuǎn)離塵世的凱爾特人當(dāng)中的最后一位，總是在沉思。那個叫恩雅的愛爾蘭歌手就有一首歌是唱他們的，凱爾特人幾乎是一個快要滅絕的民族，其實，像陸清這樣的人也越來越稀有了。

哦，對了，我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陸清聯(lián)絡(lu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