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哥死去了一周以后,圣虹姐說是要去香港旅游,蘇懷他們也認為這是一個療傷的好辦法,都贊同。我卻覺得這更像是一次“苦難的歷程?!蹦翘煸绯浚胰ニ褪ズ缃愕綑C場,外表上看,她還是很坦然的,就像一本裝幀素雅的故事書,但是,我想,書里的內(nèi)容一定是個悲劇。我甚至能想象出她孤獨地行走在九龍的街頭,那種凄涼而又落寞的樣子。透過后視鏡,我力圖捕捉到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悲痛或是類似的東西,我以為,那才是這時候的她應(yīng)該具有的最本質(zhì)的情緒,然而,我錯了,她發(fā)現(xiàn)我在窺視她,就微微一笑說,“別擔心,我挺好的?!蹦樕铣尸F(xiàn)的是一種深邃的寧靜,特富有感染力。也許,她是真的堅強,是外柔內(nèi)剛的那種。就在剛才,即將啟程的時候,我拿起一個鑲著彭哥照片的小鏡框,問她要不要帶上,她卻搖搖頭說,“不必了,我寧可把他放在這里。”她指了指心房的位置。
“如果旅途中不開心的話,就趕緊給我打電話,我去把你接回來。”我用略帶感傷的語氣說。
“你說話真像我的弟弟?!彼龘崮α宋夷X袋一下,然后很豪邁地說,“我肯定會開心的,這一點用不著你擔憂。”在我的印象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相信激情的人,不僅僅是自己的激情,也包括所有人的激情,我不知道她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激情起來?!拔议_始坦然地面對沒有你彭哥的生活,這是必須的。”她說。
“機場到了?!?/p>
停了車,我拎著圣虹姐的行李走在前面,圣虹姐跟在我的后邊,剛剛到候機大廳門口,就呼啦被一群人包圍住了,這些人都是沖著圣虹姐來的,從這些人的表情中幾乎找不到絲毫的憂傷和哀怨,個個熱情洋溢地簇擁著她,仿佛她是一個正在舞臺上走下來的大明星,而他們則是她的擁躉者,她跟他們打招呼,跟他們噓寒問暖。
面對這樣比圣誕節(jié)還隆重的場面,我有點不知所措,悄聲問圣虹姐,“這些人是何方神圣?”
“他們都是我的旅伴,都是?!?/p>
“我沒想到你會有這么多的朋友?”
圣虹姐咬著我的耳朵說,“這都是平時跟我通電話的那些人,都是我的無話不談的朋友?!?/p>
“真是難以置信。”還沒等我把我的感慨抒發(fā)出來,那些人就再次擁過來,紛紛向圣虹姐表示友好,倒把我擠到一邊,灰溜溜地拎著個行李,在包圍圈外面無助地徘徊。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對圣虹姐竟然一點都不了解,我所看到她的,只是一個表象的世界,不錯,只是表象而已。
“把行李給我,你回吧?!笔ズ缃阏f。
我本來還有話要叮囑她,可是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只好目送著他們一群消失在檢票口那頭。
回來,我把我的所見所聞講給原田和蘇懷聽,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反倒說,“平時圣虹姐總給他們排憂解難,現(xiàn)在圣虹姐遭遇了不幸,他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了,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