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間老人已被人抬走。品碩取回書包,拿了匯票回家。
打開門,看見母親一臉血污坐在一個角落里發(fā)呆,品碩哪里還記得銀行大堂的一幕。
三個人都把老人忘得一干二凈。
她們都不是幸??鞓返每梢园焉钚∈聜黜炓环呐?。
年齡、背景、個性全無相似,但是卻曾經(jīng)邂逅,有過短暫的匯聚。
糊涂有糊涂的好處,至今還有話題:“為什么偏偏幫我們?nèi)齻€?”
“也許光還有幫助其他的人?!?/p>
“喂,假期將結(jié)束,想一想,還有什么節(jié)目?”
“不如去聽歌劇?!?/p>
“百老匯歌???”
“不,去看《蝴蝶夫人》。”
佐明說:“我不懂意大利語?!?/p>
“歌劇是一種藝術(shù),只需欣賞神會,毋需了解?!?/p>
李和看著廣田:“這話多玄,好比說:女性是藝術(shù),只需疼惜欣賞,毋需了解?!?/p>
佐明笑嘻嘻問:“李和你不了解廣田嗎?”
這時綿綿忽然走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希望大家了解我?!?/p>
各人笑得彎腰。
他們一行人去市中心觀劇。
票子照例一早售罄,有人在門口兜售黃牛票,李和與羅天山不加思索過去接洽,志在必得。
廣田由男士替她們出頭。
天微雨,她們懶得帶傘,霓虹光管反映在溝邊的水里,五光十色。
在這個陌生的觀光區(qū)里,奇異地,廣田心里忽然踏實,并且覺得安全。
手提電話這時響起來,佐明接聽。
“是,看《蝴蝶夫人》,你也喜歡普西尼?你們也來吧,多買兩張票子等你,有沒有票子?有,
要多少有多少?!?/p>
廣田知道電話另一頭是許律師與關(guān)永棠夫婦。
“我們在奧菲恩戲院門口等你?!?/p>
她走過去同李和說:“多買兩張票子?!?/p>
黃牛聽懂了:“第五排中央,最好的位子,不要還價了?!?/p>
李和有備而來,把現(xiàn)鈔數(shù)給黃牛。
廣田心中感慨,今日看一場戲如舊時付一個月房租,人的命運何其奇怪。
李和看一看票子:“分兩邊坐?!?/p>
佐明說:“品碩跟我們一起吧?!?/p>
品碩十分興奮:“我從來沒有看過現(xiàn)場歌劇?!?/p>
羅天山解說:“男女主角各自拔直喉嚨唱一番,然后互相擁抱著唱,配角在他們身邊唱,換
布景,再唱,接著就完場了?!?/p>
品碩笑得落淚。地下泥濘,人群擁擠,可是他們卻心情奇佳。
許方宇與關(guān)永棠很快趕到,他們魚貫入場。
才坐好,燈光一暗,好戲登場。
坦白說,三位男士全是舍命陪君子,開場不久,已經(jīng)渴睡,需要費極大勁才撐開眼皮維持禮
貌。
看得最入神的是小品碩,她深深感動,落下淚來,佐明知道她內(nèi)心觸動,借題為生母悲慟,
把手帕遞給她拭淚。
戲劇中段休息,燈亮起來,佐明發(fā)覺身后也坐著華人,一個比品碩略大幾歲的少年向品碩借
故攀談。
品碩性格沉郁,不知怎地,今晚卻有興致與人閑聊,佐明給她鼓勵的眼色。
少年先用粵語,再用普通話:“我叫曾德康,在帝國學院讀工程第三年……”
三言兩語,就知道是個家境優(yōu)越的優(yōu)秀青年。
佐明看一看身邊的羅天山。天山問:“可要出去透透氣?”
佐明點點頭。
站起來的時候,天山熟練地扶她一下,只有他知道該怎樣用力。
他在小食部買一杯覆盤子冰淇淋給佐明,佐明把手臂圈在他臂彎里。
鐘聲響了,他們又回到戲院里去。
剛好看到那少年把品碩的地址、電郵之類記在電子記事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