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臂么孀嗽诤竺娼形摇?/p>

我已經(jīng)離開，在街上截一部街車，他或者以為我是以退為進，隨便他怎么想。我呆坐在計程車內(nèi)。車子向家那面駛?cè)?，我下年度的學(xué)費。我想，學(xué)費沒著落。生活費用。我的母親要去嫁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我自己。剛才勖存姿給我一個機會。我凄涼的想，如果我要照目前這種水準(zhǔn)生活下去，我就得出賣我擁有的來換取我所要的。我絕不想回香港來租一間尾房做份女秘書工作，一生一世坐在有異味的公共交通工具里。這是我一個墮落的好機會，不是每個女人可以得到這種機會。

我對計程車司機說：“把車子往回開。”

“什么？”司機轉(zhuǎn)過來問。

“往回開?！蔽艺f：“我剛才上車的地方?！?/p>

司機好不耐煩?！拔?，你到底決定沒有？小姐，你到底要往哪條路走？你想想清楚。”

我的眼淚洶涌而出?！拔蚁肭宄耍埬阃亻_?！?/p>

司機看見我哭，反而手足無措，“好好，往回開。”他把車子掉頭?！皠e哭好不好？小姐，我聽你的做?！?/p>

我不會怪社會，社會沒有對我不起，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下車時我付他很多的小賬。司機投我以奇異的目光，然后離去，在倒后鏡還頻頻看我數(shù)眼。

我按門鈴，低聲輕咳清清喉嚨。

來開門的是勖存姿本人。他有一絲驚喜?！敖〗??！?/p>

“我回來了，我適才不高興是因為那戒指上的石頭太小?！蔽液芷届o的說。

“姜小姐，對不起，你必需原諒我，因為我年紀(jì)的關(guān)系我的時間太少，我很愿意走正常的追求路線，但是――”

“我明白?！蔽艺f：“但你將你自己估價過低，勖先生，你并不老，比我好得多了，我除出青春，什么也沒有。”

“姜小姐，謝謝你回來?！彼⑿φf。

他是那么鎮(zhèn)靜，感染了我。

“你有――什么條件嗎？”勖存姿問我。

“有。我要讀書?！蔽液唵蔚恼f。

“當(dāng)然。你在劍橋的圣三一學(xué)院?！彼f：“我會派人照顧你。我會在劍橋找一層房子――管家、司機、女傭，你不用擔(dān)心任何事。”

“謝謝你。”我說：“你呢？你有什么條件呢？”

“你有男朋友嗎？”他問。

“沒有。”我說：“現(xiàn)在開始，一個也沒有了?！?/p>

“你會覺得悶厭。我不會反對你正常的社交?！彼f。

“我明白，勖先生，你會發(fā)覺我的好處是比其他的女孩子懂事?！蔽艺f。

“你會不會很不快樂？”他不是完全沒有顧慮的。

我笑一笑。“我想上街走走，你有空嗎？勖先生?！蔽铱粗?。

“我公司里有事?！彼贸鲋北咀?，簽一個名字，把空白支票畫線給我?！暗绞罪椀耆チ碣I一只戒指?！?/p>

“謝謝?！蔽艺f：“呵，”我想起來，“聰恕約我明天與他見面，我如何推他？”

勖存姿一怔，凝視我。“你應(yīng)該知道如何應(yīng)付他?！?/p>

我說：“但他是你的兒子。”

“那又有什么分別？”他問?！巴频羲??！彼Ｒ煌?，“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人?！?/p>

我仰起頭笑。這使我想起梁山伯對祝英臺說：“……你，你已是馬家的人了……”我已是勖存姿的人了。

“我開車送你出去。”勖存姿說。

“謝謝?！?/p>

在車子中他緩緩的說道：“我希望你會喜歡我?！?/p>

“我一直未曾‘不喜歡’過你?！蔽艺f：“別忘記，在花園中，當(dāng)我還不知道你很有錢的時候，是我主動勾搭向你說的話。”我的眼睛看著前面的路。

“我會記得?！臂么孀宋⑿Α?/p>

從此之后，他沒有叫過我“姜小姐”。從此之后，我是他的喜寶。我到此時此刻才發(fā)覺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多么恰當(dāng)，仿佛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做這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