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高風冷在隊列前炫耀一般地走來走去,在這些高個新兵眼里,這家伙矮敦敦,十分健壯,一看就是那種青少年時期從事體育運動并且一直堅持下去的人,渾身的肌肉在迷彩服下鼓凸出來,條是條,塊是塊,瞧上去極具力度和彈性。這種人就像一種肉食性動物,你永遠無法指望他會露出好脾氣的模樣,指望他能對你和善地笑,他天生的一副壞脾氣,生來就是跟所有的人作對。當然,對他的老婆和他的上級是不是這樣,士兵們就不得而知了。
他對新來的這些士兵發(fā)表第一場演說:“誰告訴我你們?nèi)切卤B選拔出的優(yōu)秀戰(zhàn)士?你們優(yōu)在哪兒?優(yōu)在白嫩的面皮兒上嗎?你們跑百米時不像獵豹在追擊獵物,倒像是在海邊的沙灘上追小女生!”
隊列中有人在笑。
高隊長:“笑什么?誰在笑?”他挨個看著士兵,這些新來的高個兒們,迫使高隊長去仰視他們,這肯定讓他潛意識里竄起一股無名火,他在一個兵面前停住腳步:“是你在笑嗎?”
兵目視前方:“不是,我不認為這話好笑?!?/p>
隊長更來氣了:“你很傲慢啊帥哥!叫什么名字?”
“陶笛。”
詩一樣優(yōu)美的名字,帥氣的模樣,標準的普通話,隊長冷笑兩聲,在心里給他劃了成分:城里人,干部子弟,少爺兵。
“你知道什么是特戰(zhàn)嗎?”
陶笛朗聲道:“排長告訴我們,特戰(zhàn)就是非常規(guī)作戰(zhàn),對敵方實施滲透與打擊的突擊行動?!?/p>
“對!你們給我聽好!”高隊長兇巴巴地演講:“你們是突擊隊!是拳頭!在一場大戰(zhàn)前,你們將被統(tǒng)帥部空投到敵后去擔負秘密使命;一場突發(fā)事件中,也將由你們?nèi)ジ皽富穑∷?,特?zhàn)隊就是執(zhí)行特種作戰(zhàn)任務(wù)的部隊,特戰(zhàn)隊的士兵個個必須身懷絕技,必須以一當十,必須是孤膽英雄!但現(xiàn)在,你們什么也不是,你們以前的優(yōu)秀在我這里統(tǒng)統(tǒng)不算數(shù),誰也別自以為是,我還要提醒各位一句,這里不是少爺呆的地方,這里是蛻皮的地方,蛻皮!懂嗎?就是蛻下你們這張少爺?shù)陌啄勰樒?!你們每天要做的是最大限度地掌握特?zhàn)的基本技能,直到成為一名合格的特種兵戰(zhàn)士,不論在任何地方,不管是大海還是高山,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不管是寒冬還是酷暑,不管是亞熱帶叢林還是北國大平原,你們都能夠靈活自如地去打山地戰(zhàn)、叢林戰(zhàn)、沙漠戰(zhàn)和游擊戰(zhàn)……”
陶笛的排長,少尉康冬冬已經(jīng)被高風冷劃歸到少爺兵行列,他一門心思想把他趕走,剛上任時,他進行了一次大篩選,把那些體能不達標的、牢騷滿腹的、調(diào)皮搗蛋的統(tǒng)統(tǒng)刷掉,讓他們“愛上哪上哪去,有的小白臉子天生就適合在會議室給首長倒茶水,而不是來特戰(zhàn)隊當一名特種兵”!但他沒能趕走康冬冬, 他三次把“康冬冬”這仨字劃掉,上級三次把這仨字又圈上,最后,這仨字在那紙閱批件上被勾勾抹抹得幾乎辨不清。高風冷百思不得其解,康冬冬他爸在軍區(qū)當副司令,他完全可以在機關(guān)謀個好差事,干嘛偏往這個苦地方擠?但高風冷有辦法,他通過自己的老團長(如今在軍區(qū)機關(guān)當部長)把話遞給康冬冬的爸,首長踢回來的聲音如風暴雷電:“給我狠狠摔打這小子,摔得越狠越好!要是你沒好歹地寵他慣他,我先收拾你個小營羔子!”在中將的眼里,你個小營級干部不是小羔子你是啥?可這話讓高隊長聽得分外舒服,這就是說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折騰康少爺了,有了康將軍這尚方寶劍,他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其實,康冬冬剛從軍校畢業(yè)沒幾個月,用高隊長的眼睛看去,那奶油渾身沒四兩肉,成天得得瑟瑟的,私下里談?wù)搱F以上首長的升遷像談?wù)撟约旱母鐐?,不管多大的首長他一律直呼其名,首長的名字是你個小排叉子可以混叫的?一排三十幾個兵交到他手里誰能放心??!
誰料,新兵分到排里后,第一次搞體能訓練,康冬冬排卻出其不意地贏了頭彩,無論是十公里越野還是俯臥撐,他的排都遙遙領(lǐng)先,原因挺詭密,康冬冬下令:誰也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