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大師見小弦如此陰損寧徊風,表面還裝作若無其事,肚內(nèi)暗笑,嘴上卻對小弦呵斥道:“你小孩子不要亂說話,這等高明的武功現(xiàn)在就算讓你學也是學不會的,至少要先打數(shù)十年的根基?!鞭D過頭有意無意地對寧徊風道:“不過寧先生的武功似是不同于中原各大門派,在下眼拙,竟然識不出,實是慚愧。這孩子身上的禁制其實也只解了一半,還要請寧先生多加指點?!?/p>
打聽人武學門派原是大忌,但此刻蟲大師如此相詢倒似給寧徊風打個圓場。寧徊風發(fā)作不得,只好強壓怒意淡然道:“蟲兄過獎,寧某家傳武功,一向少現(xiàn)江湖,實不堪方家一笑?!?/p>
蟲大師心知寧徊風不肯說自己的來歷,也不多問。隨口指點莊中閣臺風景,他一向對各項雜學均有涉獵,對建筑亦頗有見地,加上口才又好,聽得小弦與花水二女都覺得大增見識。
困龍山莊依山而建,莊門在朝東山麓下,主樓卻在朝北的山腳邊,乃呈狹長之形。幾人沿著小道曲曲折折走了半柱香的時分,方才看到一座三層高的黑色小樓。樓上以長索與幾面山頭相連,索繃得筆直,上掛數(shù)面旌旗,極具氣勢。龍判官笑道:“此樓名為困龍廳,齊神捕與妙手王現(xiàn)均在其中,只怕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旁邊魯子洋亦陪笑道:“堡主與寧先生一聽暗器王與蟲大師光臨,拋下一干客人出來迎接,這份面子可著實不小?!?/p>
林青微一拱手:“得龍兄與寧兄如此看重,林某深感榮幸?!?/p>
蟲大師卻不言語,眼望那小樓黑黝黝的門口不見半個人影,知道齊百川與關明月必是心中不忿龍判官與寧徊風厚待己方,所以不出來迎接,寧徊風與龍判官這樣的行為表面上是給自己面子,背地里卻是更增京師人馬的忌意,怕是暗藏禍心。
寧徊風大笑:“林兄不必自謙,齊百川與妙手王縱是在京師呼風喚雨,卻如何能與名滿江湖的暗器王與蟲大師相提并論?!?/p>
林青嘴上含笑,一雙眼睛卻凜然盯著寧徊風,輕輕問道:“那么鬼失驚又如何呢?”
寧徊風略微一愣,料不到林青直接說出鬼失驚的名字:“鬼先生不喜熱鬧,亦不愿與泰親王太子的人朝面,今日他沒有來。”
林青實是有意提到鬼失驚要看看寧徊風的反應,鬼失驚身為將軍府的要人,如此大事不在場實是讓人半信半疑,卻也不好多問,一笑置之。
依林青與蟲大師的判斷,即使鬼失驚不公開出現(xiàn),亦必會藏于某處,有這樣一個暗殺高手暗伏于側,實是讓人頭疼,行事須得小心。蟲大師與鬼失驚交過手,更是知其深悉隱匿之道,可這一路上留心察探四周,卻看不出半分蹊蹺,面上仍是裝作渾若無事,只是盯著那小樓,若有所思。
小弦第一次看到龍判官,一路都在偷偷打量他。心想這吊靴鬼與日哭鬼都一心想要自己去做這龍堡主的干兒子,今日總算見到了他。但看其外表,雖是長得一付英武的相貌,卻也不見得有何特別,先不說比起林青的灑脫不羈、蟲大師的鋒芒畢露均是大大不如,便是與寧徊風相較亦少些高手的氣度,實不知還有什么本領。
原來小弦孩子心性,一開始不情不愿地被幾個人當做禮物般欲送給龍判官,主觀上首先便產(chǎn)生一種抗拒的心理,加上見了林青與蟲大師后心氣愈高,是以此刻越看龍判官越覺得不耐。忍不住說道:“我才來涪陵城的時候,便是經(jīng)那‘鎖龍灘’,此處又叫困龍山莊,也不怕與龍堡主的名字有所忌諱么?”
林青等人見到擒天堡的幾個人均有怒色,龍判官更是一臉尷尬,都是肚內(nèi)暗笑。小弦這句話若是出自一般武林人士之口,只怕立刻便會引起一場風波,但他一個小孩子童言無忌,卻是讓人發(fā)作不得。
蟲大師不虞與擒天堡的人先起沖突,有意給龍判官解圍,板著臉對小弦道:“你小孩子不要亂說話。先不說那鎖龍灘的沸涌之勢,便單是這小樓的磅礴大氣也當?shù)闷疬@個‘龍’字?!鞭D過臉對龍判官笑道:“龍兄大量,莫與孩子一般見識?!?/p>
花想容也有意打圓場,順著蟲大師的語意岔開話:“蟲大叔說此樓磅礴大氣,卻不知因何而來?”
蟲大師一指小樓,微微一笑:“你們看,此樓的建筑上寬下窄,底層大廳不過丈許方圓,上層卻闊達二丈,甚是少見。別的不說,這底基必須要牢靠,方才可以承得如此之重?!北娙艘豢垂侨绱?,不由都嘖嘖稱奇。
林青見寧徊風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也不及細想,有意無意地隨口笑道:“若是樓上藏有幾百刀斧手,怕樓下的人也未必能察覺吧?!?/p>
寧徊風大笑:“林兄說笑了,你與蟲兄聯(lián)手,再加上翩躚樓與溫柔鄉(xiāng)的兩大女子高手,普天之下誰有這份能耐算計你們,別說我區(qū)區(qū)擒天堡,便是將軍府怕也沒有這個實力?!?/p>
小弦聽寧徊風如此說,不知怎么心中突又想到“欲蓋彌彰”這個詞來。見水柔清對自己做個鬼臉,心頭不由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再說幾句,卻見花想容對他使個眼色,意思是不必把蟲大師的責備放在心上,終于忍住,頗為不服地看向那小樓,卻發(fā)現(xiàn)一處極古怪的地方:那小樓明明近山而建,卻偏偏座落于一片空曠之地,顯得甚是突兀。
古時建筑術并不發(fā)達,一般建造房屋均是借用周圍的環(huán)境,省時省力,而這一點正是此樓的蹊蹺處。倒不是因為小弦的眼光比蟲大師更高明,而是蟲大師一門心思都放在暗察鬼失驚的蹤跡上,所以疏忽了。而小弦身懷《天命寶典》的學識,對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有種極敏銳的感覺,是以諸人中反獨是小弦先發(fā)現(xiàn)了此點。但他見林青與蟲大師對此毫無異色,料想蟲大師精通建筑之術,如此建造必是有一些自己不明白的道理,只得把一絲疑惑留在心底,不敢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