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聽水柔清這個“對頭”調(diào)笑自己,一只手指頭在眼前直晃,恨得牙癢,只想去咬她一口,只是被封了穴道,說不出話來,心中憋氣,要不是一意強撐,只怕眼淚都掉下來了。
一聲長笑響起,林青驀然現(xiàn)身,對吊靴鬼淡然道:“既是寧徊風(fēng)的信,我便收下,你這就回去復(fù)命吧?!痹瓉硭c關(guān)明月商議已定,重又跟上了花、水二女。
林青來得毫無預(yù)兆,水柔清嚇了一跳,倒是花想容早有預(yù)料般微微一笑,臉上不由又是不爭氣地暗生紅暈。小弦卻是猶若見了親人般雙眼發(fā)紅,一顆淚珠在眼眶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強忍著不肯在水柔清面前掉下淚下,神情當真是復(fù)雜至極。
吊靴鬼亦是料不到林青說來就來:“見過林大俠,久仰……”
林青盯著小弦,心中奇怪他激動的表情,毫不客氣地打斷吊靴鬼的話:“你的信已送到了,還不快走?要與我攀交情便叫寧徊風(fēng)親來?!?/p>
吊靴鬼身為擒天六鬼,在川境內(nèi)都一向驕縱慣了,何曾被人如此搶白,更是當著花想容這樣絕色面前,臉上端是掛不住,正要開言分辨幾句場面話,卻見林青一雙目光炯炯射來,心頭一寒,憋在嗓子眼的話登時全咽回肚中。心中暗罵,表面上仍不敢失了禮數(shù),將小弦放在地上,再對林青與花、水二女拱拱手,轉(zhuǎn)身走了。
小弦被吊靴鬼放在地上,登覺手足酸軟,往地下跌去?;ㄏ肴菔旨惭劭?,一把扶住他,抬頭望向林青:“帶他回船么?”
林青看小弦目中神色復(fù)雜,心知必有隱情,在此涪陵城中亦不好多問,點點頭。他眼力高明,一掌拍在小弦肩頭,要先解去他被點的穴道……
“咦!”林青微微一震,他這一掌用了六成真力,竟然不能解開小弦的穴道,小弦的身體內(nèi)似是有一種極為詭異的真氣上下竄行,將自己的掌力彈開。
林青蹲下身來,拿起小弦的手腕將二根手指按在脈門上,只覺其經(jīng)脈紊亂,跳蕩凝窒,無有常法,似是被一種極為邪門的武功所制,自己一時竟然沒有半分把握可解開。
小弦從小在許漠洋那里耳聞目染,一直把林青當做自己最大的偶像,在心中地位實與父親無異,看到林青離自己這么近,再也忍不住,被日哭鬼擄來離開父親這一路的委屈統(tǒng)統(tǒng)釋放,未哭出聲,但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簌簌往下掉。水柔清只道這個“對頭”是因疼痛而哭,雖有些不忍心落井下石,仍是扁扁小嘴,給他扮個鬼臉。
林青哪想到小弦的心思,拍拍他的肩:“不要急,回去后我與蟲大師必會能給你解開穴道。”心里思索小弦體內(nèi)古怪的傷勢,緩緩站起身,往碼頭方向行去。
花想容與水柔清打個眼色,抱起小弦跟著林青。不料小弦先是一呆,然后拼命掙扎起來,幾乎難以抱他行路,只得輕聲叫住林青。
林青回頭一看,小弦滿面通紅,心中吃了一驚,莫不是自己剛才解穴不得其法反而引發(fā)了什么傷勢。他見小弦的樣子對自己十分親近,亦是不由關(guān)心他,何況寧徊風(fēng)既然如此鄭重派吊靴鬼將小弦當做“信”送來,定有蹊蹺,當下跨上一步,接過小弦:“你哪里不舒服么?”
花想容對小弦道:“你若是能寫字,便在地上寫出來吧?!毙∠壹t著臉點點頭。
林青將小弦放在地上,水柔清想到畢竟被小弦請過一次客,卻也不忍再為難他,怕他蹲下寫字難受,遞來一根樹枝:“你寫吧。”
小弦接過樹枝,他除了口不能言,手足酸軟,其余各處倒是無有大礙,當下在地上劃了起來。
“男?!”水柔清仔細分辨著小弦劃下的字,笑了起來:“我們知道你是男的?!?/p>
“女?!”花想容亦忍不住笑了,這小孩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這時候還有心情寫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字。
“授……受……不……親!”林青念完小弦寫的字,呆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剛才小弦被花想容抱在懷里臉紅耳赤竟是為此,惹得眾人還當他身上有什么不舒服。想不到他這么小的孩子亦有此種心思,真是越想越好笑。
花想容與水柔清亦笑得前仰后合,水柔清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小弦笑得直不起腰來。惟有小弦仍是一臉正色,眼巴巴地望著林青,似是盼他來抱著自己。
“哈哈,這個小孩子實在太有趣了,害得我也忍不住現(xiàn)身出來?!毕x大師亦不知從什么地方竄了出來,仍是戴著那頂大蓑笠,上前一把抱起小弦:“來來來,我抱你回船總沒事了吧。”小弦重重點頭,露出一絲笑意,眼中猶掛著一顆泫然欲滴的淚。
林君見字好!
此子身中我獨門點穴之法,雖口不能言,行動如常,但若一月不能解,后患無窮。
久聞林君與蟲大師俠肝義膽,鋤強扶弱,況此子與君淵源頗深,必不會袖手不顧。且以五日為期,若不能解其禁制,寧某自當援手,此后擒天堡與諸位便再無糾葛。
六年前林君當眾給天下第一高手明將軍下戰(zhàn)書,此等事跡傳遍武林,實乃吾輩楷模,可堪效尤。如今便以此子為戰(zhàn)書,班門弄斧,為博林君一笑耳!
寧徊風(fēng)頓首
水柔清讀完小弦身上所帶的信,抬頭看看諸人,喃喃道:“原來這小鬼卻是一封戰(zhàn)書。”
林青沉吟不語,寧徊風(fēng)既然敢給自己下這封戰(zhàn)書,必是有幾分把握。信中說得客氣,所謂與擒天堡再無糾葛云云,無非便是讓自己再莫管他們的事。而剛才給小弦解穴時倒真是難以摸準對方的手法,弄不好便真要輸了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