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子洋呵呵一笑,岔開話題:“關(guān)兄若是有意,我可安排你先與堡主見一面?!?/p>
關(guān)明月大喜:“既然如此,便有勞魯兄了。最好就在明后天,能在齊百川之前先見到龍堡主就是最好不過了?!?/p>
魯子洋似是拍拍關(guān)明月的肩膀:“關(guān)兄放心,我自當盡力。且不說太子一向照顧我擒天堡,就是妙手王親來涪陵城,堡主亦要賣個面子。”
關(guān)明月甚是受用此話,放聲大笑起來:“關(guān)某承情之至,若是魯兄有空來京師定當好好款待?!彼诺吐暰€說了句什么,然后與魯子洋一起嘿嘿笑了起來,想必是提及了京師青樓中的什么當紅姑娘。
林青心想龍判官的架子倒是不少,妙手王關(guān)明月一向眼高于頂,在京師中算個人物,在江湖上也有幾分薄名,卻連見其一面也這么不容易,又與擒天堡的一個香主也如此攀交情,想必是關(guān)明月在太子面前夸下了海口,來到涪陵城方知道強龍難壓地頭蛇,這才勉強收起幾分傲氣,變得如此謹小慎微,也真是難為了他。不由對關(guān)明月的為人又鄙夷了一分。
在這一剎間,林青心中忽然疑云大生:這魯子洋一番話軟硬兼施,綿里藏針,挑唆與安撫雙管齊下,將一個堂堂妙手王亦哄得服服帖帖,如此人物在擒天堡卻只是一個香主,實難讓人相信。莫非一直輕視了他么?
關(guān)明月道:“已過三更,小弟這便告辭,我住在城南云中客棧,若是魯兄有了消息便來通知我?!?/p>
魯子洋客氣道:“天色已晚,客棧怕也住不舒服。關(guān)兄不如便在此處過了夜再走。”
關(guān)明月嘆道:“小弟還有同來的幾個兄弟,不得不回去照應一下。待得此間事了,便是魯兄不說,我也要厚顏請魯兄帶我好好玩一下涪陵?!庇痔岣呗曇簦骸皩幭壬眢w不舒服便不用送了,好生休息,關(guān)某隔日再來給你問安?!?/p>
一個聽起來似是很羸弱的聲音淡淡道:“關(guān)兄慢走,今日身懷微恙,不能陪妙手王盡興,真是失禮?!?/p>
林青這才著實吃了一驚,原來房中尚另有一人,自己卻到現(xiàn)在聽到他說話聲方有感應,雖說是心思均放在關(guān)、魯?shù)膶υ捴?,但此人氣脈悠長幾無可察,實是一個難得的高手。
聽關(guān)明月的語氣,此人應該便是擒天堡中地位僅次于龍判官,人稱“病從口入,禍從手出”的師爺寧徊風。聽說寧徊風周身大小病不斷,每天都要吃幾十付藥,病從口入的綽號亦是由此得來。而他掌管著擒天堡的大小事務,乃是擒天堡的實權(quán)人物,據(jù)說每個月末都要給龍判官呈遞當月擒天堡發(fā)生的詳細事況,巨細無遺,便連一個擒天堡的嘍羅何日打了老婆一掌等各種過失都是巨細無遺,交憑龍判官發(fā)落,再加上其一手“百病”劍法、“千瘡”爪功亦是少逢敵手,是以才會被人稱為禍從手出。
而寧徊風在江湖傳言中是個極難纏的人物,卻實想不到他竟然一直在房內(nèi)卻直到現(xiàn)在方才開口說第一句話。
林青冷眼瞅到水柔清似也是微微一震,顯亦是驚于此刻才發(fā)現(xiàn)屋中還有一個寧徊風。
關(guān)明月又與寧徊風客套幾句,魯子洋道:“夜深路黑,我送關(guān)兄出莊?!?/p>
“吱啞”一聲,房門打開,關(guān)明月當先走了出來,他身材十分矮小,那是因為精修縮骨之術(shù)。
在關(guān)明月推門出來的一剎前,水柔清一個燕子抄水閃入房后黑暗中,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林青亦同時變換身形,神不知鬼不覺地竄到走廊花架上躲起來。從他目前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門與水柔清的藏身處。
魯子洋隨后出來,將房門掩上。關(guān)明月在門口微一遲疑:“魯兄這么大的宅第都不派人暗中巡查,不怕有梁上君子光顧么?”
魯子洋大笑:“有天下梁上君子的祖宗妙手王在此,還有誰敢來?”關(guān)明月一笑不語,二人慢慢走遠。
林青心中一動,知道關(guān)明月其實已發(fā)現(xiàn)了水柔清,只是把不準是不是魯子洋的手下或是另外約來的人,所以才不明說。要知現(xiàn)在涪陵城中情況微妙,各方面關(guān)系錯綜復雜,彼此間都是暗藏機心,不肯將真正心意示人。
他再一推敲關(guān)明月的言行,亦是起疑??峙玛P(guān)明月剛才亦是故扮做粗豪不通機心,看起來才被魯子洋弄于股掌間。林青畢竟與關(guān)明月相處過,知其心性狡猾,十足一條老狐貍,如何會被魯子洋三言二語激得心浮氣躁?何況太子既然派他來做這么大的事,豈能如此輕易被人蒙蔽?只是不知關(guān)明月剛才故意裝出那個樣子,是做給魯子洋與寧徊風看,還是知道門外有人偷聽,所以才這般演了一場戲?
林青一時想不明白,心道不若回去與蟲大師再商量。卻聽寧徊風在房內(nèi)吟道:“神風御泠。枕戈乾坤。炎日當?shù)?。紅塵持杯?!?/p>
林青聽不懂他這四句似詩非詩的話是什么意思,想來再留下也聽不到什么情報,正在考慮是否通知水柔清一并離開,心中急現(xiàn)警兆,再也不顧是否暴露身形,從花架上直飛而下,對著水柔清撲去。一把抓住水柔清的衣領(lǐng),手上運勁將她朝后拉開。
隨著水柔清的驚呼聲,一只白生生的手爪突兀地從房間內(nèi)破壁而出,中指上一枚碩大的藍玉戒指在月夜清輝下閃著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