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恨不得天一亮就走,但是面對救命恩人的殷勤相邀,想要拒絕又覺得不好開口。
一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出了密林,然后沿著小路向前走,又走了好大一會兒,忽然看見大群的燈燭火把,照得前方一片通明。走近看時,原來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城池,巍峨壯觀的門樓上赫然寫著“會稽”兩字。
山伯為之一愣,沒想到糊里糊涂走了一天,竟然到了郡城所在地。
馬文廣似乎在會稽也算是吃得開的人物,雖然夜已深沉,守城的官兵問都沒問就放他進去。
山伯跟著眾人入了城,又走了不大一會兒,但覺街道越來越寬,兩旁的建筑越來越高大。沒多久,眾人來到一處高大的府宅前,從偏門入了府,用了些點心之后,各自回房歇息,山伯也被安置下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七夕的月亮終于升了起來,山伯怎么都睡不著,想想自己的失約,心里就覺得十分難受,他覺得自己很沒用,竟然連這件小事都做不到,還有什么顏面去見英臺?
夜月涼秋水,微風瘦野云。寂寒心底事,知己莫相聞。
此時的英臺滿眼都是淚,卻只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想要暗自抱怨幾句,雙唇顫抖卻又說不出話來。
為了養(yǎng)好精神,這兩日她一直沒有離魂化蝶。今天一大早,她就換上最漂亮的衣衫,靜靜地坐在窗前,等待山伯的到來??墒堑攘嗽S久許久,也沒看見心上人的影子。望穿秋水,伊人不見,那種感覺真的好難受。
快到中午的時候,丫鬟銀心忽然跑進來,說是有客來訪。
英臺心花怒放地跑下樓,結(jié)果沒看到山伯,卻看到身著彩衣的馬文才!在座的還有一個年約五旬滿臉脂粉的婦人。
她滿面羞忿,轉(zhuǎn)身就走,只想快些回到閨閣之中。沒想到才走兩步,卻被父親喝?。骸凹热怀鰜砹耍蔷鸵妭€面!不要那么沒規(guī)矩!我跟你說,馬公子請我們明日過府赴宴,為父已經(jīng)答應了!”
英臺強抑怒火,冷聲道:“要去您自個兒去。女兒身體不適,恕難從命!”
祝員外面色一變,以掌擊案,正待出言呵斥,忽見馬文才躬身施禮道:“還請伯父莫怪!我看小姐面色晦暗,好似真的病了?!?/p>
祝員外“哼”了一聲,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心道:“當然有病,心?。 ?/p>
英臺冷冷地看著面前既感熟悉又帶有幾分陌生的馬文才,不知道他這徉說話是何用意。
馬文才故作憐惜地道:“小姐面色微紅,光澤不顯,似為肺陰不足,陰虛火旺之像。春病多風,秋病多燥,還得小心才好?!彪S即轉(zhuǎn)頭對那年約五旬的婦人道:“二娘,你精通脈理,能否給小姐搭個脈,看我說得對也不對?”
英臺淡淡地道:“不用了,我好得很。一時半會死不了!”
祝員外聽她越說越難聽,怒道:“你這孩子,讀了那么多書,一點規(guī)矩待人的禮貌都沒有!自從書院回來之后,就沒見你高興過!三天兩頭蒙頭大睡,眼看瘦成皮包骨頭,還這么倔強!”
那婦人滿臉堆笑走過來:“員外別生氣。這么漂亮的姑娘,天女下凡一般,真是我見猶憐??!哎,就是身子骨有些單薄,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來來來,讓我看看……”說著伸手去搭英臺的手腕。
英臺望著她那豆蟲一般肥嘟嘟的手指,渾身一激靈,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婦人面上的笑容更加盛了,一雙眼睛放出攝魂的光芒,罩住了英臺全身。
英臺渾身一顫,抬頭望向?qū)Ψ剑哪肯嘟樱桓械叫念^一陣迷惘,渾然不知身在何方。
婦人無比親切地招呼道:“好孩子,來這邊坐,讓姨好生瞧瞧……”
英臺心知不對,然而卻無法抗拒對方的命令,不由自主地依言走了過去,緩緩坐了下來。
婦人肥膩的手指終于搭在英臺的霜雪皓腕之上,一股勁氣如泥鰍般鉆入英臺的體內(nèi),游走于奇經(jīng)八脈之內(nèi),散布于五臟六腑之間,片刻之間便控制了她的三魂六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