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在一處冠蓋數(shù)十丈的大榕樹下停下來,只聽轎中人吩咐道:“小的們,剝?nèi)ニ囊律?,先用山前的陽泉清洗干凈?!?/p>
許仙被人三下兩下扯去了衣裳,然后被丟進一個大大的水缸里。
耳聽“嘩啦”一聲,一桶溫水當(dāng)頭澆下,隨即一桶跟著一桶,很快諾大的水缸便注滿了泉水。
許仙全身浸泡在水中,只有口鼻留在外面。
泉水不冷不熱,溫溫的恰到好處,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滑膩的甜香,使得擔(dān)驚受怕一整夜的許仙竟然有種十分舒暢的感覺。
“小倩,再加點山脂百花膏,連洗三遍,每次半個時辰?!鞭I中人已經(jīng)走出了小轎,面上依舊蒙著黑紗,身材傴僂,看來是個年齡極長的老嫗。
身材苗條的少女走了過來,遮面的長發(fā)已經(jīng)分開,露出一副十分清麗的面孔,只是面色冰冷,沒有絲毫笑意,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少女打開一個小小的玉瓶,倒了幾滴粘稠的液體進入水中,空氣中頓時迷漫起一股濃濃的香味。隨后她挽起袖管,伸出纖纖十指在許仙身上揉搓起來。
別看她面容冷峻,動作卻顯得十分的小巧輕柔,拍打拿捏之間,就像用一朵嬌嫩的小花輕輕敲打著許仙。
許仙全身的毛孔都不由自主地伸展開來,就像回到陽春三月和風(fēng)煦暖的季節(jié),別提多么舒暢,只覺得有了這番享受,即使死了也不虧。
少女將他全身上下揉捏了一遍,然后換了兩缸清水,一直忙了大半天,回頭看時,許仙已經(jīng)昏昏欲睡了。
這時,老嫗緩緩走近前來,伸出一根枯柴般的手指,戳了戳被洗得白白凈凈的許仙的肌膚,輕輕搖頭,說道:“不行,陽氣激發(fā)得還不夠,再換一次水,加三兩細辛,五錢附子?!?/p>
少女轉(zhuǎn)身去拿,不久回來稟報:“姥姥,細辛不夠了,上次大爺爺要煉回春丹,都給他借走了?!?/p>
老嫗“哼”了一聲:“這老不死的,為了討好新教主,就知道拿我的靈藥枉作好人!算了,那就加半斤吳茱萸代替吧。”
少女拿了藥材加進水缸里,又浸泡了半個時辰。
老嫗朝著水中渾身泛紅的許仙瞄了一眼,面露喜色道:“差不多了,換小個小些的水甕,加三十六斤山后的陰泉,外加黃柏三錢,石膏二兩,浸泡三天三夜,吊出他的元陽。然后慢慢服用。”
許仙正在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被扔進一只很小的缸里,陰泉當(dāng)頭潑下,他一下子就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但覺渾身冰冷,牙齒“咯咯”直抖,面色霎時變得雪白。他想要掙扎著逃命,可是卻無法動彈分毫,想要放聲哀求,可是卻無法發(fā)出一點聲音,這下子真的到了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時候。
正當(dāng)被喚作“小倩”的少女拿了黃柏準(zhǔn)備投入缸中的時候,忽聽遠處傳來一個脆如黃鸝的聲音;“且慢,這人死不得!”
老嫗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花搖影動之后,現(xiàn)出一個身著白衣的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一副面孔明艷不可方物,于是有些驚奇地問道:“小姑娘,你是誰?怎么闖入我的洞府來了?”
小姑娘明眸一閃答道:“啟秉姥姥,我是教主座下關(guān)門弟子,奉令來提此人的。教主說了,事關(guān)本教興亡,此人死不得,著我前來押往總壇?!闭f著取出塊大紅的令牌晃了晃。
老嫗倏地掀開面紗,露出一張枯如樹皮般的臉,雙目放出咄咄精光,瞪著面前的小女孩,語氣冰冷地道:“教主上任不足三月,就來管我的好事?他怎知道我得了這個后生?難道有未卜先知的法力?”
小姑娘微微一笑:“教主意欲勵精圖治重整本教,此時正是萬眾歸心的時候,希望姥姥成全。”
許仙一直背對著眾人,無法看清來人的面目,只覺得這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有幾分熟悉。
老嫗怒道:“既然如此,他就該尊重屬下,怎能從我喬三娘口中奪食?要知道,他若敬我一分,我當(dāng)敬他一丈!現(xiàn)在他敢欺上門來,還教我如何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