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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露天機(1)

權力野獸朱元璋 作者:張笑天


一桌豐盛的菜肴擺在了郭家古香古色的客廳檀香木桌上,郭山甫很正式地招待朱重八,兩個兒子作陪。

朱重八已經(jīng)換上了一襲長衫,郭山甫請他入座后說:“明天我叫人給師傅做一領質(zhì)地好一點的袈裟,你那件破的就不要再穿了?!?/p>

朱重八覺得可惜,忙站起來:“扔掉了嗎?現(xiàn)在在哪里?”

郭興說:“我叫人拿去燒了,臭烘烘的豈能再穿?”

朱重八不動聲色地說:“穿這樣的爛袈裟才是游方和尚的本色。走州串縣,朝踏塵埃,暮投古寺,乞討為計,倘若穿一領華貴的僧衣,還有人會施舍殘羹剩飯嗎?”

“說的是,這叫真人不露相!”郭山甫讓郭英去看看,“別叫他們把袈裟燒了,拿去叫下人漿洗一下,縫補起來?!惫⒋饝宦暢鋈ァ4蠹胰胱?,郭山甫提起白玉酒壺,笑問:“師傅飲酒嗎?”

朱重八言不由衷地說:“貧僧是受過戒的?!钡捳f得并不堅決,他真的想喝點酒。郭山甫哈哈一笑,說:“先生又不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不必這樣拘泥,但喝無妨,這里又沒有別的釋迦牟尼信徒?!?/p>

朱重八也就不再推辭,與郭山甫、郭興碰杯后,飲了一大口,說:“先生怎么斷言貧僧不是真正的方外之人呢?”

郭山甫笑道:“感應而已,我也說不準。”他一邊說,一邊不住地觀察朱重八的面相。剛回來就座的郭英對哥哥小聲揶揄地說:“父親大約從他這面相上看到王者之氣了?!?/p>

郭山甫偏偏聽到了,他說:“這位師傅相貌奇?zhèn)?,他這種相,冷眼一看,是兇相,但兇中有善,兇善相輔,恩威并行,必為大器之人。從五官來看,天地朝相,五巖對峙,極少見的?!?/p>

郭英用開玩笑的口吻問:“能當皇上嗎?”

朱重八覺得他在奚落自己,心里頗有些不快,也不隱藏感受,開口道:“玩笑豈可這樣開?貧僧不過是衣帛米食不周之人,何必嘲弄?”

郭山甫瞪了兒子一眼,對朱重八說:“師傅寫個字,我給你測測?!敝熘匕诵α诵?,說:“衣帛不周之人,能測什么字……好吧,就測衣帛的帛字?!?/p>

郭山甫低頭琢磨了半天,又用筷子蘸了酒,在飯桌上寫了一個“帛”字,還是拿捏不準,就道:“回頭我得查查《易經(jīng)》。”

朱重八便也不當回事,拿起筷子便吃菜。郭山甫看著朱重八的大耳朵,突然說:“可惜呀,可惜,美中不足??!”

這一轉(zhuǎn)折,令朱重八很失落,他放下筷子,追問道:“先生莫非看出我一事無成?”

“啊,不,不,”郭山甫說,“好比是萬事皆備,惟欠東風?!彼鲱^望著天棚想了片刻,問:“先祖墳塋在濠州嗎?”

朱重八點點頭。

“墳塋走氣。”郭山甫又拿起筷子在桌上劃說:“乾坤來氣,氣走龍脈,雖在脈上,如果漏氣則龍脈斷,不是可惜了嗎?”

朱重八看到了擺在八仙桌上的大小幾個羅盤,便問:“先生不僅占卜,也看風水是嗎?”

“是啊?!惫礁φf,“從前我給一戶兩科狀元家看過墳山。說也怪,他家接連兩科中了兩個狀元,卻都是有始無終,虎頭蛇尾,一個點了翰林卻暴卒,一個放了儒學提舉,走到半路上刮風翻船,也是一命嗚呼。這家人請我去看看墳地風水,我一看,他家墳上看上去后有青山倚靠,前有流水環(huán)抱很不錯,可那水是漏斗狀,沙底河,存不住水。我給改看了一塊地,他家在下一個恩科又中了一個狀元,至今已做到禮部大堂堂官了,漢人有此殊榮,叫蒙古人、色目人都眼生妒火呢!”

郭興說:“家父此生的最大心愿是點一塊騎在龍脈上的皇帝穴。”

朱重八忙問:“點到了嗎?”

“我想為時不遠了?!惫礁苡行判牡臉幼樱澳菢拥膲灥?,后人必有登大位,南面稱孤的。”

朱重八一邊點頭,一邊大口吃肉,吃得不過癮,干脆用手抓起來吃。“貧僧有句不該問的話,先生別生氣,倘或世上真有埋上尸骨就能讓后人發(fā)跡的墳地,那風水先生為什么不先把自己祖上的尸骨埋進去以榮子孫?”

郭興、郭英似乎覺得朱重八問得在理,都點了點頭,望著郭山甫看他怎么說。郭山甫自有他的解釋:“這是不可抗拒的命運在冥冥中主宰著。過去俗話說,命中有八升,不可求一斗。你說的事,不是沒有人干過。剛出道的時候,我一個師兄違背了師傅的教誨,給別人看好了一塊墳田,卻把自己祖父母的墳移了過去,還等著后人出將入相呢,不想那年地震山崩,山整個垮塌下來,尸骨無存,龍脈也蕩然無存了,他的后人至今仍在街頭賣火燒。所以,這并非人力可強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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