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82:一半海水,一半火焰(8)

奔騰入海 作者:吳比


181廠聽聞此事,封了九峰廠的大門。工廠書記找韓慶生問話。韓慶生堅持自己業(yè)余設計,沒拿廠里的東西,“那是自己用腦袋想的,600元錢是勞動獲得合法報酬”。廠書記回答是:“你是廠里的人,你的腦袋也是廠里的,你想的東西也是廠里的東西,你為別人做這些東西,等于偷了廠里的東西”。廠保衛(wèi)處拘禁了他5天。廠黨委發(fā)出《關于九峰公社農機一廠重金賄賂韓慶生等人竊取我廠污水處理凈化設備科技成果的案情報告》,羅列出“盜賣工廠圖紙,泄漏軍事秘密,剽竊他人科研成果,收受賄賂”等4項罪名。

報告呈到湖北省和武漢市一些領導手里,韓慶生被描繪成不務正業(yè)之徒。1981年9月,被銬住雙手的韓慶生,先在1200人的廠區(qū)內游行,后被關進武漢市公安局看守所。1982年3月,韓慶生案開庭。公訴人武昌區(qū)檢察院以韓慶生“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提起公訴。韓慶生依舊清晰記得,法庭旁聽席坐得滿滿的,“都是偷偷跑來的知識分子。”8月24日,區(qū)法院宣判韓慶生無罪釋放。區(qū)檢察院提出抗訴,市法院合議庭拿出有罪意見,判處韓慶生有罪免刑。

心中委屈的韓慶生和妻子前后幾次上北京“鳴冤”,《光明日報》等3家媒體獲悉后找來采訪。此后,勞動人事部副部長帶隊,三報記者參與,中央派人到武漢。三天后,沒有開庭,省高法宣布韓慶生無罪,返上繳的全部報酬?!拔彝低得榱艘谎畚?00字的申訴狀,隱約看到國務院副總理、國家科委主任方毅的簽字。”韓慶生說。

恢復名譽后,韓慶生的生活并沒有太多改變。工作依然不能調動,而廠里已沒有合適他的位置。冬天,他穿著46個補丁的棉褲,給工人發(fā)手套,安排水電維修。直到武漢大學校長劉道玉廣羅人才,他的人生才有了質的改變。武大通過省委組織部直接下發(fā)調令,韓慶生調入武大設備部搞科研。武大期間,韓慶生向全國各地企業(yè)轉讓了十多項技術,有兩項技術獲得了個人專利。每項轉讓技術,他抽取10%作為報酬。

退休后,韓慶生技術入股,擔任武漢一家環(huán)保工程公司總工程師。他個人股份占到30%,每年卻能為公司創(chuàng)造700多萬產值。這個穿過46個補丁破棉褲的韓慶生,終于依靠技術獲得了不菲財富。幾年前,他花40多萬買下一套140平方米的房子。

如果把鏡頭再次濃縮到個體,很多人會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體操王子李寧。李寧的一生,也是海水與火焰的交融。他為人們所熟知,源于體育上奪目的成功。但體育上的猝然失敗,如海嘯般瞬間吞滅了人們對李寧的希望與寄托。

世間事,從大起到大落,易;從大落到大起,難。同樣是平凡人的李寧,由易而難,在商業(yè)上再次點燃沖天烈焰。

1982年,一部日本電影《血疑》,讓本是中國后裔的日本影星山口百惠走上神壇,滿大街“幸子衫”,不僅讓個體戶賺個缽滿盆滿,也讓中國商人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名人效應”。同年,20歲的李寧在第6屆薩格勒布體操世界杯賽上,一人獨得全能、自由體操、鞍馬、吊環(huán)、跳馬、單杠6塊金牌,創(chuàng)下國際體操史上的奇跡。第一個體育明星就此誕生。不過李寧“名人效應”的能量,要在十幾年之后才發(fā)揮出來。

1982年,奧運會領獎臺上意氣風發(fā)的李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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