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美國拒絕參與盟國間債務問題的協(xié)商,與盟國在《凡爾賽條約》中集體對待德國的立場相比,代表了一種更加不妥協(xié)的立場?!斗矤栙悧l約》本身沒有規(guī)定德國賠款的數額和規(guī)模,而把這個問題留給賠償委員會。《凡爾賽條約》第234條特別規(guī)定,“1921年5月以后,賠償委員會將不時地考察德國的賠償資源和能力,委員會為德國代表進行陳述提供公正的機會,但對延長賠款日期和修改賠償形式做出裁斷,戰(zhàn)爭賠款應符合第233條的規(guī)定;但不能取消任何一部分賠款,除非代表委員會的幾國政府特別授權”。從而,雖然德國賠款可以得到重新裁斷,甚至在一致同意下被取消,但美國對盟國間債務卻沒有做出類似的調整。該規(guī)定使德國的賠款從1920年的每年70億金馬克下降到1929年的每年僅僅20億金馬克(大約426億美元,42金馬克相當于1美元)。關于這幾點,見勞合·喬治(Lloyd George):《有關戰(zhàn)爭賠款和戰(zhàn)爭債務的事實》(倫敦:1932年版),特別是第11—32頁和第110—39頁。外交關系委員會指出,“匈牙利的賠償支出得到盟國金融管制體制防止匈牙利經濟受到重創(chuàng)的保護。她還得到了一筆國際貸款”(《美國的外交關系》,第342頁)。實際上,國內征稅的能力與將這些稅收轉變?yōu)橥鈪R的能力之區(qū)別,就是在亞瑟·薩爾特(Arthur Salter)爵士的敦促下,首次在匈牙利賠款案例中提出,后來成為知名的道斯計劃的基本原則(見上書,第578頁)。但是,盟國沒有得到這樣的優(yōu)惠。這導致盟國不可避免地步入德國最終財政破產的后塵。
當帕欣(Pershing)將軍率盟軍進入巴黎時,他向拉菲特的墳墓敬禮并宣布,“拉菲特,我們來了”。20世紀20年代早期的一幅廣為流傳的卡通畫,描繪了帕欣將軍走向紀念碑前宣布的情景:“拉菲特,我們來了?,F在,我們該收債了?!泵藝g債務的名義總額是280億美元,其中,美國具有120億美元的債權,英國負債約47億美元,但歐洲盟國又欠英國110億美元。許多債務是俄羅斯欠下的,而在1917年11月布爾什維克革命后,俄國的欠債已不可收回。這筆巨額的官方國際債務遠遠高于“一戰(zhàn)”前存在的私人國際投資。此外,雖然“美國提供的戰(zhàn)爭債務包括商品,但美國要求盟國以美元或等價的美國政府有價證券清償。這些債務的面值是200億美元,超過了全世界的黃金儲備價值。這一完整的三段論的結論是,無論愿意還是不愿意,美國都必須接受歐洲的商品或服務,以便向歐洲提供美元外匯”?!睹绹耐饨魂P系》,第453頁。但恰恰相反,美國提高了關稅,美聯(lián)儲系統(tǒng)又實施反通貨膨脹政策。其結果是把歐洲的黃金抽到了美國。
盟國能夠獲得資金來清償美國貸款的唯一可行途徑,是堅持要求德國賠款。1929年,一位英國官方觀察家評論道:“如果盟國無須向美國支付戰(zhàn)爭債務,德國賠款問題將是非常簡單的??梢暂p而易舉地確定德國能夠賠償、盟國又愿意接受的數目;但是,一旦歐洲被要求向美國支付巨額戰(zhàn)爭債務,就難以將德國賠款額定低?!盧H布朗特(R. H. Brind):“戰(zhàn)爭賠款問題”,載《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所刊》(1929年5月),第208頁。德國要負擔一筆補償盟國在戰(zhàn)爭期間遭受大部分損失的賠款,該筆賠款總額超過德國企業(yè)的總資產。德國完全缺乏資源,為盟國提供必需的資金,以分期償還美國及盟國間的戰(zhàn)爭債務。正如斯諾登(Snowden)所指出的:“當美國與歐洲債務國做出的融資安排充分成熟時,美國一年將收取12億英鎊(6億美元)的債務。據最樂觀地預期,德國提供的賠款一年不超過05億英鎊(25億美元),盡管道斯計劃規(guī)定,德國一年最終清償125億英鎊(625億美元)的賠款。但是,沒有一個政府相信,德國能夠支付得起接近該數額的賠款。從而,上述這些意味著,美國將拿走德國的所有賠款,還可能另加一筆同等數額的巨款。對于一個高舉頌揚‘不要賠款,不要物質利益’旗幟的參戰(zhàn)國來說,這不是一種壞的安排?!币越芰_爾特和騰布爾:前引書,第4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