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孤狼 4

孤狼 作者:王晗


生的希望迫使著這只小狼崽費力地嗚咽著,并從母狼僵硬的尸體上榨取著營養(yǎng),生的渴望與堅持不懈的撕扯,稚嫩的乳牙竟在母狼的肚子上啃出了一個窟窿。

就是因為這只小狼崽具備著這種韌勁兒,靠著母狼尸體上所榨取出的營養(yǎng)幸存了下來。

中槍后的母狼不住地喘息著,受傷處血不住地流淌。開始是小跑著前行,鮮血從傷口涌出并濺灑在草叢間,隨之步子一點一點地慢了下來……

逐漸衰竭下去的母狼只有一個目的,回到它正飽受饑餓的孩子的身邊,最后看一眼它的孩子。前行的腿越來越重,慢慢地有些邁不動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蹣蹣跚跚它仍在往前走。

母狼拖著沉重的身子走了很久很久才進(jìn)入森林的深處,身上的血流光了,身子漸漸地發(fā)涼,它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滴奶水獻(xiàn)給即將沒了母親的孩子……

母狼在林間小道上走了整整一宿終于回到它的孩子身邊,沒習(xí)慣性地親一下它的孩子就一頭重重躺倒在了孩子的身邊,幾次想抬起頭,想用舌頭舔一下或者用臉親一下饑餓著的孩子,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頭也無法抬起來……

小狼崽圍著它們的母親哀叫不止!

那片它一直熱戀著的、賴以為生的森林在這只母狼的眼中一點一點地消失,心愛的孩子在一點一點地離它遠(yuǎn)去,它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睡了過去,再也沒有醒來。

時間在一天一天地過去,那些茂密、高聳入云的樹木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太陽下,空氣中彌漫著樹汁的芳香,這是這幫伐木工在忍饑挨餓中留下的杰作。

伐木日久,食物的單一與匱缺,很多人出現(xiàn)了營養(yǎng)不良、體力不支的情況。饑餓迫使伐木的進(jìn)程在一天一天放慢的同時,不得不派出一定數(shù)量的人去尋找能充饑的食物。陳五就是其中一位,他端著獵槍走進(jìn)林子的深處,希望能獵上些野兔或者山雞之類的小動物來安慰一下大伙兒饑餓的肚子。

樹木倒下時發(fā)出的巨大的轟鳴聲把活著的動物都嚇跑了,扛著槍轉(zhuǎn)了一整天連飛鳥都沒有看到一只。又累又餓的陳五找了一個地方想坐下來歇一歇的時候,一陣輕微的嗚咽聲傳進(jìn)了他的耳朵。他振作精神順著這聲音找過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洞口。

扒開遮掩著洞口的枯草,陳五發(fā)現(xiàn)了洞中那只已經(jīng)死了多日的母狼的尸體,在這只已經(jīng)僵硬多時的母狼身邊還守著巴掌大小的兩只小狼崽。一只狼崽已經(jīng)餓死了,另一只狼崽也餓得奄奄一息,趴在母狼的身上用僅有的點勁兒撕咬、拉扯著母狼發(fā)硬的乳頭……

生的希望迫使著這只小狼崽費力地嗚咽著,并從母狼僵硬的尸體上榨取著營養(yǎng),生的渴望與堅持不懈的撕扯,稚嫩的乳牙竟在母狼的肚子上啃出了一個窟窿。

就是因為這只小狼崽具備著這種韌勁兒,靠著母狼尸體上所榨取出的營養(yǎng)幸存了下來。

陳五看著這一切無不動容!

陳五把這只凍得奄奄一息的小狼崽小心翼翼地抱起來揣進(jìn)懷里。陳五的體溫讓這只小狼崽暫時安靜了下來,它已經(jīng)沒有力氣掙扎了。

這位用槍彈與獵具奪去了許多動物生命的獵人決定養(yǎng)活這只小狼崽。

陳五為了讓這只小狼崽活下去,他顧不上疲累扛著獵槍繼續(xù)去覓食,這次不是為了人而是為了懷中這只命若游絲的小狼崽。

只要有食物就能讓這只小狼崽活下去。

陳五浪費了很多彈藥在黃昏時分終于射到一只從樹冠間凄惶而過的烏鴉。他把鳥的頭擰掉,把鳥的血滴進(jìn)小狼的嘴里。這幾滴鳥血一流進(jìn)這小狼的肚子里,在瞬間便化成了這只小狼的生命之液。它似乎是在一瞬間活了過來,這幾滴血勾起了這只小狼崽巨大的食欲,張開嘴死死地咬住了陳五的肚皮,盡管它的牙齒還是那樣的稚嫩,可還是痛得陳五全身哆嗦。

陳五把整個鳥塞進(jìn)小狼崽的嘴中。狼都有生吞活剝的能力,這只小狼也不例外,它把整只鳥生生地咽進(jìn)了肚中。

進(jìn)食東西之后的小狼安靜多了,食物給這只小狼崽帶來了一種安全與慰藉感,它老老實實地貼著陳五溫暖的胸脯嗅著陳五濃濃的汗味進(jìn)入睡夢中。

在接下來的日子這位伐木工人的身邊就多了一個活物。

陳五每天在伐樹的同時,都要見縫插針擠出一點時間去掏鼠洞,給這只小狼崽尋找食物。人餓極了可以用草根樹皮充饑,可是小狼崽唯肉性難移,沒有肉食它寧可餓死。

吃肉是狼的本性。陳五掘鼠洞掏鼠窩為這小狼崽找找食物。并不是每次都能從鼠洞中有所收獲,大多時候這只小狼崽只能以樹干中的蟲蛹,泥土下的蚯蚓、凍蛇成為小狼崽的充饑之物。

進(jìn)食后的小狼崽十分的老實,從不叫喚,只有在餓極了的時候它才嗚嗚地叫著。

可是這只小狼崽雖然吃得很多,可是很容易滿足。一只老鼠或者是一條藏身于樹干中的肉蟲都能讓它安靜下來,也許它從一出生就懂得了饑餓,它能很好地保持體能 ,進(jìn)食東西之后從不亂動、亂叫,大多數(shù)時間都處于鼾睡之中。

森林在刀斧的日夜進(jìn)攻之下,很快就伐砍光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如何把這些伐倒的樹運出山去,這是后來者的工作。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陳五扛著他的獵槍離開了這片讓他親手所毀掉的森林,唯一帶走的只有這只已經(jīng)能蹣跚地走在陳五腳邊的小狼崽。

這位殺死過它母親,又摧毀了它們狼族的生存之地的人義無反顧地成了這只小狼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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