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陳景圣:“三個女人離我而去”(1)

潛伏歸來 作者:鳳凰衛(wèi)視出版中心


□ 陳曉楠

當年的姜建國永遠也想不到,他糊里糊涂一年時間的冒險生涯,換來的卻是失去15 年的寶貴光陰。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到一夜之間繼承遺產的百萬富翁,再到人生中頂峰時刻突然鋃鐺入獄的“間諜”,想起自己走過的人生之路,姜建國總有些哭笑不得。他無法從自己命運的大起大落中找到一番合理的解釋,好像他的人生中每一步都是意外,每一步都不是自己可以選擇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然而,更可怕的是,在苦熬了十幾年之后,年過60 的他終于有一天走出監(jiān)獄,才發(fā)現他失去的不僅僅是十幾年,而是人生中的一切。如今的姜建國可以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結局……

陳景圣:“三個女人離我而去”

每到休閑時光,姜建國會約上幾個朋友,在他簡陋的小屋里喝上幾杯。而他這些朋友,都

是和他一樣被臺灣當局棄置不管的滯港老間諜們。陳景圣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他比姜建國小

12 歲,是姜建國的上海同鄉(xiāng),擔任“海峽兩岸受難者協(xié)會”秘書長。與姜建國不同的是,當

年的陳景圣是義無反顧地參加臺諜組織的。然而這個幾小時內作出的決定,不但改變了自己的一生,也改變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的命運。

陳景圣的父親曾是國民黨外交部的官員,他因此從小就過著優(yōu)越的生活,也因此在上個世紀60 年代,他的家庭遭受了滅頂之災。

陳景圣:當時我家里的環(huán)境很好,全部是一幢一幢的花園別墅,我們住的那一層樓是整條街上最好的一幢花園樓房。我記得小時候真是很享受,一個花園,很大、很大……1966 年夏天,我媽媽給紅衛(wèi)兵斗得遍體鱗傷,我趕回去一看,真是慘不忍睹。家里被人挖地三尺,地板全部挖掉了,后來據說是找什么手槍啊!不知道找什么,反正都是莫須有的東西。他們讓我母親跪玻璃,跪得腳上鮮血淋淋的。我有一個小哥哥陪我母親一起挨斗,后來精神失常了。

童年時代的記憶與青年時代的遭遇,在陳景圣心中蒙上了難以磨滅的陰影。于是,在改革開放后不久,他便執(zhí)意離開家鄉(xiāng),只身到香港投奔親戚。但是,香港并不是他夢中的天堂,陳景圣只能一切從頭,在一個上海菜館里做煮面師傅。低微的身份感讓他非常失落。這時,餐館里一個叫陳

啟凱的同事主動接近他,兩人成了朋友。此時的陳景圣還沒有意識到潛藏的危機已開始在心中萌芽。

陳曉楠:他開始跟你都聊些什么呀?

陳景圣:聊雙方的家庭。談到家庭,我心里當然有很大的怨氣。以前家里

是那么一個環(huán)境,到后來是比較悲慘的一個下場。

陳曉楠:他能感覺到你心里有很大的不滿?

陳景圣:當然,他感覺得到,才能夠把我策反。

不久,陳啟凱就向陳景圣表明了身份。陳景圣沒有想到,這位同事竟然是臺灣國民黨某少校的兒子。隨即陳啟凱又把陳景圣引薦給另一位叫“小林”的朋友,而這個“小林”是正牌的臺灣“軍情局”特工。

陳景圣:他說現在他幫臺灣做事,想反攻大陸,需要一些幫助臺灣做工作的人士,尤其像我這樣家庭出身的人,他們非常感興趣。

陳曉楠:你第一次聽他們?yōu)榕_灣做事的感覺是什么樣的?

陳景圣:我記得以前革命樣板戲里好像有一句臺詞,找到了共產黨,走上了革命的路?,F在我找到了國民黨,也感到走上了我心中的革命道路,感覺很興奮。過去,我一直生活在比較壓抑的環(huán)境下,講話都不敢大聲,夾著尾巴做人?,F在有這么一個機會,我覺得很有挑戰(zhàn)。沒有半分遲疑,我說“我干”。就好像我從小生活在上海那么好一個環(huán)境里,后來失去了,現在心里想把它奪回來,是這么一個感覺。

陳曉楠:賭一把?

陳景圣:賭一把,有這么一個機會。

陳曉楠:但這個賭注很大!

陳景圣:用生命去賭了。

陳曉楠:他們跟你說了這個工作的危險性嗎?

陳景圣:“小林”曾經跟我講過一句:“蔣經國總統(tǒng),會像愛護眼珠一樣地

愛護每一位情報人員,后顧之憂不必有?!?/p>

陳曉楠:當時有具體的承諾嗎?比如你會得到什么樣的回報?

陳景圣:沒有,沒有具體的承諾。反正我也不懷疑,我覺得很可信。

1981 年4 月,只經過簡單特務訓練的陳景圣匆匆返回上海。他的大姐當時是上海某大學的英文教授,認識很多外交部的翻譯,陳景圣試圖通過和他們的談話探聽到一些大陸外交的動向。但僅靠聊天,以及旁敲側擊的探聽很難得到有價值的情報,很快他就發(fā)現自己對外交部的刺探收效甚微。于是,不甘心的陳景圣決定鋌而走險,來到曾經工作過的常州自行車廠,試圖像陳啟凱策反他那樣,去策反他原來的同事和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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