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薩姆一樣,亞瑟也一直愛著自己的妻子。當(dāng)亞瑟20歲,瑪麗17歲的時候,他們彼此墜入愛河。只是,不同于哈瑞森一家,他們當(dāng)時沒有立即結(jié)婚,而是拖后了幾年(在那個特殊時刻,薩姆為亞瑟免費做了一件大禮服)。毫無疑問,那一天是亞瑟生命中最開心的一天。宣誓的時候,他的聲音飽含深情并留下了激動的眼淚。他和瑪麗結(jié)婚已經(jīng)16年了,直到現(xiàn)在,亞瑟都一直深愛著她?,旣愒谒?0歲的時候不幸因為癌癥去世了,那個時候,正是她被公認(rèn)最美麗的時候?,旣惾ナ赖哪翘?,亞瑟悲慟欲絕。即使太陽被燒焦了,海洋干涸了,亞瑟或許都不會傷心落淚,但是瑪麗的離去讓他幾近崩潰。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薩姆·哈瑞森更了解亞瑟的人了?!斑@簡直是晴天霹靂,我的孩子,”薩姆安慰道。亞瑟止不住地顫抖。
“薩姆,”他用嘶啞的聲音說,“我不得不到處出差。我最痛恨出差,因為那樣的話不能與她相伴。可是你知道當(dāng)我再見她時,那美妙的感覺讓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庇幸欢螘r間,亞瑟幾乎泣不成聲,“可是,現(xiàn)在我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看向薩姆,看見他下頜松弛的肌肉顫抖著,看見他雙眼強(qiáng)忍著淚珠聚集在下眼皮內(nèi),終于忍不住涌了出來。薩姆支撐著亞瑟的胳膊,低頭輕語“Yeetgadalv’yeetkadash sh’mey rabbah,” “B’olmo d’vero keerutey.”亞瑟聽不懂他在講什么,也不能全面領(lǐng)會一個無神論的馬克思主義者默念祈禱蘊(yùn)含著怎樣的重要意義,但是他的同情讓亞瑟萬分感激。
薩姆與亞瑟經(jīng)常討論莫瑞艾姆和瑪麗,即使在瑪麗去世后仍然追憶。幾年后,亞瑟會就莫瑞艾姆詢問薩姆,薩姆咧著嘴笑著說,“哈,那天……”但是他會停頓然后看向亞瑟,亞瑟也會通過那個三面鏡回頭看向他。薩姆會說,“你還在想著她?!眮喩獣卮稹笆堑摹?,然后他會告訴薩姆一些關(guān)于他最近對瑪麗的回憶——西班牙馬德里的濃湯,她那個耐熱的胸針……
瑪麗去世了,他們沒有孩子,亞瑟自己也是獨生子。他的父親去世了,現(xiàn)在連老薩姆·哈瑞森也去世了。亞瑟抬頭望向窗外。緩緩升起的太陽為雨后的天空涂上一抹暗淡的光亮。越來越多的車陸續(xù)呈現(xiàn)。如果在一個普通的辦公樓,即使在77樓這個高度,你依然可以聽到交通的噪音,尤其是輪胎壓在濕漉漉的瀝青馬路上發(fā)出的滑行的聲音。在這么一個獨有的風(fēng)雨亂作的天氣,在這樣的一個高度,應(yīng)該聽到風(fēng)聲制造的恐怖的嗚嗚回響聲,甚至感覺整棟樓都在搖擺。但是亞瑟的辦公室卻不同,他聽不到任何交通的噪音或風(fēng)聲,并且感覺不到任何搖晃。在他的辦公室,一切依然是那么靜謐。從他這個特別的角度可以看到很多建筑物,然后想象著所有的人們將開始陸續(xù)抵達(dá)并展開工作。是這些人凝聚了很多能量、活力和金錢。亞瑟并沒有感嘆這一切是為了什么。他自己的生活忙碌而充實。他有很多好朋友,他的母親依然健在,并且住在他附近,但是他依舊感覺心情沉重和孤獨。
****
同樣在這一天——6月的某個清晨,幾個小時后,畢澈大樓的59層正在進(jìn)行一場會議。大家聚集在那個沒有窗戶的小會議室里。其中一個參會人員,也就是會議的中心人物,是一個叫做彼德·羅素的年輕人。彼德32歲,自大學(xué)畢業(yè)后一直在畢澈公司工作,并且他進(jìn)步很快。雖然有時候他自我嘲弄其工作的意義,但是他還是做得很開心,工作取得的成就感和高薪都會讓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