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斯蒂芬先生在哪里？”

沒等到確切的答復(fù)，或者說她們根本沒指望得到答復(fù)，瑪莎和不太情愿的蒂爾達就徑直走進了后面的辦公室。這個骯臟不堪的小房間原本是間洗滌室，這兒和她們之前來時相比沒什么變化，往下走兩節(jié)樓梯，便來到一個垃圾堆得高高的小庭院。斯蒂芬先生正坐在一個煤油暖爐旁邊，在一張張紙上寫著什么東西，好像在累加賬目。瑪莎取出兩片瓷磚，放在了他的面前。

老板作為生意人，對這些淺灘處的寶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他把瓷磚擦干凈，露出了閃閃發(fā)光的表面，這次他不是用水擦的，而是從一個瓶子里取出一種不知名的東西來擦的。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手指上分量不輕的戒指，分別撿起兩片瓷磚，從最邊緣的地方開始端詳起來。

“就是說，你們大老遠趕過來，就是為了給我看這些東西。那你們覺得它們到底是什么呢？”

“我知道它們是什么。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賣給你的話，你能付我們多少錢？”

“你們家里還有沒有更多這種東西？”

“這不是我們家里的東西?！?/p>

“那你們是從哪里得來這些東西的？”

“周圍某個地方?！?/p>

“而且你們肯定沒有更多了？”

“只有兩個?！?/p>

斯蒂芬先生透過一塊玻璃鏡仔細地觀察著這只金銀色的鳥。

“親愛的，它們的確是挺漂亮的瓷磚，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那你為什么還這么小心地取下自己手上的戒指？”

“親愛的，我可一直是這么謹慎的?！?/p>

“這些可是威廉 德 摩根的紅寶石色光亮瓷磚片啊，”瑪莎說道，“它們用金色和銀色修飾，分別代表著星星和月亮的光芒?！?/p>

“是誰叫你們來這里的？”斯蒂芬問道。

“沒人帶我們來，你是認識我們的，我們以前來過?！?/p>

“是的，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誰教你們這么說的？”

“沒人教我們?！?/p>

“維蕾米娜 斯特靈太太，”蒂爾達插話道，“她活到今天的話，有九十七歲了。”

“好了，不管你們是為誰來賣這些東西的，我都不得不讓你們掃興而歸了，因為這些瓷磚并不是德 摩根先生的杰作。恐怕，你們對此了解得不夠多。我認為，你們不用在意瓷磚背面刻著的幾個殘留的字母：‘NDS END’。威廉 德 摩根的陶器作坊位于夏納步道，之后，他把他的窯搬到了瑪頓修道院。但這兩樣?xùn)|西上刻的標志不代表這兩個地方中的任何一個?！?/p>

“當然不代表。這兩片瓷磚是他的后期作品。他最后的一個陶器制品是在富爾漢姆的桑德端區(qū)①做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出于一種尊嚴感，老板只得裝出遺憾的笑臉，把瓷磚重新拿回手里看。但他還是忍不住將這只鳥擺到臺燈下，這樣燈光就能穿過表面，散發(fā)的光芒就如火焰般通紅地蔓延到了瓷磚的邊緣。此時，瑪莎和他正被一種怪異的同病相憐的感覺聯(lián)系在一起，這實在出乎他們倆的意料，然而卻又很難擺脫。

“好吧，我想我們店或許能收下它們。兩個相比，當然這只鳥的質(zhì)地要好得多。我收下這條龍只是想讓它和這只鳥配成一對而已。你們可能想在我的店里拿些其他什么東西作為交換吧！店的前排有些很漂亮的東西，是一些古董玩具，很久以前的了。這邊你的小妹妹……”

“我討厭年代久遠的古董玩具，”蒂爾達說道，“它們可能比較適合那些年齡較大的孩子?！?/p>

“一個維多利亞時期風(fēng)格的音樂盒……”

“已經(jīng)敲壞了。”

“我并不這么認為?！崩习逭f著拋下兩個姑娘，急匆匆地走出去來到了店的前部。他開始不耐煩地摸尋著鑰匙，但坐在一旁桌邊的女人卻根本沒想要去幫他。

“蒂爾達，你玩過這個音樂盒嗎？”

“是的?！?/p>

瑪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并且毫不遲疑地揭露出來，否則在蒂爾達面前她的優(yōu)勢感就要大大減小了。

“這兩片德 摩根的瓷磚，我們要求你付給我們?nèi)㈡^。否則的話，我必須麻煩你馬上還給我們?！?/p>

蒂爾達看著姐姐手里的錢，她以前可從沒見姐姐有過這么多的錢，頓時她對姐姐的尊重感讓她變得幾乎啞口無言。她帶著嘶啞的聲音輕聲問道，她們現(xiàn)在是不是馬上就去買唱片。

“是的，我們馬上就去，但是我們得先給媽媽買件禮物。你知道，爸爸以前總是不記得給她買禮物。”

“她這么說的？”

“你見過他送給她的禮物嗎？”

她們一同朝著國王路那邊走去，進了伍爾沃斯，眼前一片琳瑯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