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然一邊接過小販附送的火柴盒子一邊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不至于吧。怕火?”
“不是怕火,是怕火柴。”我瞪他一眼。
正瞪著,耳邊響起敖然一聲當頭棒喝:“還不放進水里去!”我低頭一看,嘩,蠟燭就差沒燒到底了。趕緊趕緊。我沒敢扔,只把手伸水里,讓燈自然飄起來再漸漸松開手。
松手的那一會兒感覺特奇妙,蠟燭燃著讓手掌里熱烘烘的,慢慢浸泡進水中,熱度透過水波一蕩一蕩地在手掌間穿過,最終放開手,感覺掌心里的溫熱跟著水流帶著燈一起往前走了。帶走的溫度已經(jīng)分不清楚,究竟是蠟燭給我的溫暖,還是我本身的體溫。
手掌與蠟燭,僅僅只是相處了不到十五秒鐘,溫度就已經(jīng)分不清楚彼此了嗎?
有點兒風吹來,江面上的星星點點忽閃忽閃的。一松手立馬就看不清楚自己的燈飄到了哪兒,混合在成千上萬盞燈海里往未知的方向蕩漾過去,也不知道是半途夭折了,還是一直燃成水面上的灰燼。
聽人說放水燈要許愿。我花了六七分鐘的時間來思索到底要不要許個愿,一直到把所有的燈點完了全部放進水里。
“哎,人都說放這個要許愿,真是沒腦子,”我望著水面感嘆,“這燈往水里一放鐵定不是翻船就是燒光了沒了,拿這玩意許愿不是自己看著自己愿望破滅,沒事兒自找郁悶嘛!”
于箏點點頭:“就是。”
敖然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一起點頭,“就是?!?/p>
“要是人人都像我們這么想,這里半夜三更就別提多安靜了?!蔽译S口感嘆。
忽然,于箏拉了拉我,然后笑得差點兒沒往后倒過去,幸虧我扶穩(wěn)了,不然這人倒過去再倒回來完成了一前仰后合的過程之后難保不一頭栽進江里。
笑了半天她指著大約隔了五六米遠的江面上,好不容易吐出了個完整的簡單句:“大象!”
大象,我還蠟筆小新呢!剛要回嘴,我看到水里那燃燒的大象之后所有未出口的感嘆立刻吞下肚子里而且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我的神,那大象燃燒得叫一個洶涌啊,大概是有風的緣故,火光從背上破土而出一直燃燒到鼻子,感覺就像一只豬叼著一根大火棒。原來豬鼻子上不是非得插蔥才能裝象啊?!
那一刻的火光又讓我立刻有點兒覺得殘忍,好好一大象,就這么慘烈地燒沒了,還不如淹死了好。
水面好像聽懂我想什么似的,忽地就蕩漾起來。蕩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跟我心有靈犀的不是水面而是一幫戲水的小屁孩??龋@什么世界啊,好不容易給我點兒夢想成真的假象,都要迫不及待地揭穿,并且以鐵一般的事實告訴我不過又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巧合。不過巧合與否不要緊,壯烈燃燒著的大象就這么隨著水流翻了過去。火焰貼著水面惶然熄滅,還惆悵地騰起了幾絲在黑夜里看得不甚清楚的煙霧。
一頭大象。在燃燒殆盡之前淹死??偹銢]能面目全非。
“敖然,你以前說過磨嘰老外喜歡的妞都一個類型,這是真的嗎?”我偏過頭忽然無比嚴肅。
他點點頭:“從騷擾我家于箏的老外們來看,的確是的。”
“那你介意人家騷擾她嗎?”我問這句話的時候十分的誠懇。
他果然愣了一愣,然后問:“那你說我介意嗎?”
于箏趕緊用手肘捅他一下:“你又瞎說什么呢,男人介意又不一定要表現(xiàn)出來!”
“不表現(xiàn)那是不夠愛你。我跟你說吧,天底下像我這樣的好男人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那男人要不緊張你,不要也罷……”敖然正要跟我談人生,被于箏一爪子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