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錢乙
錢乙在姑姑一家人的照料下,慢慢地長大。
這應該是個很幸福的解決方案了。
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錢乙得到了父母般的照料,從表面上看,他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但是,人們總是覺得這個孩子有點什么不同,不同在哪里呢?又說不大清楚。這種不同表現(xiàn)在他跟隨姑父出診的時候,如果遇到了患病的孩子,他看到孩子孤獨、痛苦的表情時,他的眼睛里會同樣被痛苦灼傷。
大家都覺得奇怪,私下里嘀咕,他難道能從這些患病的小孩子身上看到自己?
他的姑姑一家人也納悶,三歲時發(fā)生的事情,應該沒多久就會忘記的,何況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當時發(fā)生什么了,難道在記憶里會留下什么痕跡?不應該啊!
再試探性地問問錢乙,他自己也什么都說不出來,于是大家就覺得,可能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吧。
在這樣的日子里,錢乙度過了他獨特的童年,變成了一個少年。
姑父安排他去私塾讀書,空閑時也會帶他出診。
這位呂醫(yī)生對錢乙的性格感受最深,錢乙這個少年人有點特殊啊,就是骨子里帶著股憂郁勁兒,尤其是碰到患病的兒童時,他比誰都痛苦,仿佛患病的是自己一樣。
村子里張鐵匠家的孩子病了,才兩歲,不知道是什么病,高熱,抽搐,吃了藥也沒有效果,錢乙在旁邊,當看到孩子無助的目光時,錢乙感到了一種徹骨的疼痛。
他仿佛看到了這個孩子陷入了黑暗中,被人世間孤單地拋下。
這種感覺錢乙似曾相識,他的心被猛烈地敲擊著。
最后孩子還是死去了。
錢乙呆呆地坐在院子的外面很久,望著遠方,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個秋天,旁邊棗樹的樹葉隨著風慢慢飄下,更透出一種無法言語的凄涼。
回到家里,呂醫(yī)生已很疲憊了,但他還是拿出了一本很舊的書給錢乙。
錢乙詫異地望著姑父。
姑父說:“如果你有心于此,就看看這本書吧?!?/p>
錢乙接過書,封面上寫著“顱囟方”三個字,問道:“這是什么書呢?”
姑父說:“這是專門治療小孩疾病的醫(yī)書,是中古巫妨寫的,你可以好好看看?!保ㄟ@本書的原本現(xiàn)在已經(jīng)遺失了。)
錢乙好奇地翻開了書,又問:“為什么治療小兒的書這么少呢?”
姑父嘆了口氣,說:“那是因為小兒的病難以治療啊?!?/p>
錢乙不解地問:“為什么難以治療?”
姑父摸著錢乙的頭,無奈地說:“因為小孩子自己不會說話,沒法兒自己說清病情,還不配合診脈,所以不好診斷啊。還有,他們的臟腑嬌嫩,用藥稍微錯一點就會釀成大禍,所以大家說:寧治十大人,不治一小兒啊。”
錢乙點著頭,目光變得堅定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那么,我就好好地學習治療小兒的病吧!”
從此,錢乙開始在學習《傷寒論》等經(jīng)典的同時,更加著力在《顱囟方》的學習上,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本《顱囟方》在呂醫(yī)生的手里沒有學出大的名堂,在錢乙那里卻創(chuàng)造了一個非凡的成就。
這就是錢乙的少年時代,白天和姑父出去診病,晚上在家里苦讀醫(yī)書。
在這樣的日子里,錢乙一天一天地長大了。
中國農(nóng)村的醫(yī)療條件一直不是很好,宋朝的時候更是好不到哪里去,連草藥都很缺少。于是,在出診之余,錢乙就跟著姑父到山里采藥。在這樣的過程當中,他的藥物知識也與日俱增。
真是應該感謝錢乙的這位姑父,他教給了錢乙全部的醫(yī)學知識,將錢乙培養(yǎng)成為了一個杰出的人才,給了錢乙父親般的愛護。但是,這個人卻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我們只知道他姓呂而已。
后來,當人們拿著關于草藥的問題來請教錢乙的時候(有時是一些沒有見過的草藥),錢乙對答如流,對草藥的生長環(huán)境、形狀、習性、藥性等講得那叫一個清楚,就跟自己家后院里的蔬菜似的,大家都聽得暈乎乎的?;仡^按照他說的到書里一查,還真是那么回事兒,這搞得大家無比佩服,覺得錢乙太有才了。實際上,這都是錢乙跟隨姑父進山采藥時學會的知識,加上他好學,晚上回來再翻翻書,就理解得更深刻了。
現(xiàn)在的中醫(yī)院校的學生就缺少這一塊的知識,大家知道藥物的名稱,可是具體長什么樣子卻不大了解,一到藥房里全抓瞎了,一般連炮制好的飲片都不認識,就更甭說生長在地里的狀態(tài)了。
我常說,一個使用草藥的醫(yī)生,一定要做到拿來一把草藥,放在手里一捏,用鼻子一聞,就知道是什么藥,性味如何,該用多大分量,進入人體后起到什么作用。要達到這樣的地步,才能用好草藥,如果只是知道草藥的名字,會寫藿香、佩蘭等幾個藥的名字是遠遠不夠的。
應該向人家錢乙同學好好學習啊!
原來我有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