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人人真正擁有不走樣的民主，當然是再好不過的好事，因為它確保正常人的意愿真正得到尊重。但是當今世界任何地方的民主制度、行為都不盡如人意，投入成本太大，而且效率實在太低。

——原中央電視臺副臺長、劇作家陳漢元

后夾道1

新民主主義勝利的標志：國家獨立，人民民主

問：拋開美國炮艦民主問題，意識形態(tài)霸權(quán)問題，回到民主本意上來，在中國搞社會主義民主，您認為民主啟蒙，應該從哪里入手呢？

司馬南：在中國講民主，我請大家先來溫習一個概念——新民主主義。

今天之所以重提新民主主義，乃是因為該理論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往往被人們忽視，而從認識論的角度來說，新民主主義的概念最容易被理解和被接受，當年的事實表明，億萬人民心悅誠服地接受中國共產(chǎn)黨新民主主義的政治主張，為開啟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shè)新里程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

從理論角度觀察，新民主主義是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推出屬于自己的獨立的理論體系，而不再像過去那樣將俄國人的真理標準作為指導中國革命的標準答案。用今天的話來說，新民主主義或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批彌足重要的成果?！　?/p>

新民主主義革命要達到一個什么目的，毛澤東的理解是，既不是建立資本主義國家，也不能立即進入社會主義社會，而是建立一個“過渡階段”的社會制度。在這個階段中，允許多種經(jīng)濟成分并存，強調(diào)尊重革命階段性特征，強調(diào)革命及其直接的目標還只能是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性質(zhì)的，因此黨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各方面的政策都要做適當?shù)恼{(diào)整。黨承認資本主義在中國有其積極的作用，這可不得了，一下子就將民族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納入到了新民主主義國家的基本階級隊伍之中。

而這一切，必然建立在國家獨立、統(tǒng)一和人民當家做主的前提之下。

毛澤東那篇今天依然閃耀著光芒的偉大著作《新民主主義論》如斯表述，所謂新民主主義的勝利，標志就是兩條。第一條，實現(xiàn)國家獨立和統(tǒng)一，打敗法西斯，還國家以自由；第二條，實現(xiàn)人民民主，還人民以自由。而人民民主在當時的具體解釋，就是人民翻身當家做了主人。

做到這兩條，就是實現(xiàn)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

毛澤東提出的新民主主義理論主張，建立“民主聯(lián)合政府”是一個現(xiàn)實的目標，實現(xiàn)社會主義是遠大理想。在民主問題上，讓我們回到新民主主義即可達成兩條共識：第一，愛國主義的共識，尋求國家獨立國家統(tǒng)一主權(quán)完整；第二，實行人民當家做主，打倒一切反對人民利益的反動派。

現(xiàn)在，有人試圖用他們修改之后的第二條反對第一條，即用他們概念中的民主來破壞國家的統(tǒng)一和獨立損害國家主權(quán)，這是嚴重的歷史倒退。因之，是絕大多數(shù)人民不能接受的。

后夾道2

1937年，毛澤東擬議建立“中華民主共和國”

問：毛主席肯定過西方的民主，肯定過美國的民主，還說過不少西方民主的好話，當年的《新華日報》發(fā)表社論盛贊美國的民主，這些是不是歷史事實？據(jù)說，當年為爭取人心，毛主席曾經(jīng)提出建立“中華民主共和國”，這是不是事實？

如果這些都是歷史事實，那么今天中共是否在民主的問題上倒退了？

毛澤東是否在民主的問題上自相矛盾出爾反爾？

具體的事實我這里……

司馬南：你說的情況我了解一些。

我試著給你一種解釋，說的不對老師同學們可以批評。

抗戰(zhàn)時期。日本軍國主義肆虐中國，法西斯主義肆虐世界，中華民族遭受了近代最大的民族危機，用什么東西來對抗法西斯主義呢？

在理論形態(tài)上說，民主主義是一堵阻止法西斯主義的高墻。

那時的世界，英美等國是有實力能夠與法西斯國家抗爭的民主國家，所以，當紅軍長征到達陜北的第二年，羅斯福當選為美國總統(tǒng)，毛澤東是很高興的。那時，毛主席有一個判斷，他認為美國“四年內(nèi)民主政治當無改變”。依據(jù)民主國家必然會阻止法西斯，并有能力阻止法西斯的理論和事實判斷，毛主席對于美國民主寄予厚望這是歷史事實。

不僅如此，1937年，毛澤東甚至提出要建立“中華民主共和國”?？梢姟懊裰鹘▏笔敲珴蓶|的一貫主張，這期間更為強烈地表達對于民主的希望和贊譽，乃是為爭取美國及其盟國的支持，對抗法西斯，爭取民族的獨立。

大家看得到，那時往返于延安的美國人很多。

抗戰(zhàn)勝利后，美國人試圖主導斡旋的重慶談判，只有兩個男主角，一個毛澤東，一個蔣介石，而毛澤東Vs蔣介石，顯然具有更高一些的道德感召力和民眾號召力。

比較起來，為什么毛澤東更有道德感召力呢？

因為毛澤東明確主張要建立一個自由、民主的中國，他接過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的說法，直接引用羅斯福的“四大自由”，這在當時，面對蔣委員長的反共戡亂一類陳詞濫調(diào)，可謂占盡民心。這樣的主張，顯然表明毛澤東對美國民主的肯定，更表明毛澤東對拯救中華民族于水火的憤然與焦急。

后夾道3

反“人民民主獨裁”，陳獨秀的晚年“秀”

問：你說的毛澤東真心實意民主，有人就不承認。陳獨秀在晚年時講過：“民主主義是社會進步的一種動力。”“最淺薄的見解，莫如把民主主義看做是資產(chǎn)階級的專利品?！薄叭缬腥朔磳虮杀≠Y本主義的民主，這不是馬克思主義，而是法西斯主義；這不是反對資產(chǎn)階級，而是幫助資產(chǎn)階級更兇橫地、更露骨地迫害無產(chǎn)階級?！?/p>

“民主不是哪一個階級的概念，而是整個人類幾百年斗爭才實現(xiàn)的。”

“所謂‘無產(chǎn)階級獨裁’，根本沒有這樣東西，即黨的獨裁，結(jié)果也只能是領(lǐng)袖獨裁。任何獨裁都和殘暴、蒙蔽、欺騙、貪污、腐化的官僚政治是不能分離的?！彼赋觯骸安皇撬勾罅之a(chǎn)生了獨裁制，而是獨裁制產(chǎn)生了斯大林?！薄盁o產(chǎn)階級取得政權(quán)后，有國有大工業(yè)、軍隊、警察、法院、蘇維埃選舉法，這些利器在手，足夠鎮(zhèn)壓資產(chǎn)階級反革命，用不著拿獨裁來代替民主。獨裁制如一把利刃，今天用之殺別人，明天便會用之殺自己。”

一位晚年覺悟了的老革命家評論陳獨秀：“五四”運動的主帥真是何等英明啊，他是一位歷史預言家。

司馬南：我大概能猜到您說的“老革命家”是什么樣的人了，所謂“晚年覺悟”差不多是“告別革命—背叛革命—詛咒革命”的同義語。

我不理解，陳獨秀的話真的很英明很深刻嗎？

《新青年》時代的陳獨秀曾經(jīng)以“推倒一世豪杰，擴拓萬古心胸”為口號，宣傳科學民主，獲得了當時的青年人，包括毛澤東真心的響應，但是，后來的歷史證明，我黨幼年時期，陳獨秀“帶頭大哥”沒當好，他的右傾錯誤及其家長制作風（家長制作風最接近獨裁專制），差點斷送中國革命。

“帶頭大哥”沒當好，不等于陳獨秀說過的話都沒有道理。但是，您引用的此公關(guān)于民主問題的這一段晚年論述，實在忒差點意思了。他老人家基本上不看事實，只求自說自話。什么人如此公所論述的那樣，認為民主主義思想僅僅是資產(chǎn)階級的，不具有人類進步的意義，并因此而“鄙薄資本主義”？恰恰相反，在馬克思、列寧、毛澤東的許多重要論述當中，對人類歷史進程中資本主義的意義，對“資產(chǎn)階級的民主”作為政治文明的意義，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沒有這點肯定，如何成為馬克思主義呢？前面我們反復引述過這些觀點，這里我就不再重復了。

民主相對于封建專制是一個偉大的歷史進步，但是，因此就不承認民主的階級性，就得出結(jié)論，天下乃為一律，就盲目相信普世幸福，未免幼稚得有點可愛。獨秀老人家，可以到了晚年什么都不承認，老小孩小小孩嘛。但是，他的話又如何有資格來反證別人錯誤呢？用陳獨秀的一堆晚年糊涂話來證明毛澤東有錯，這不是很滑稽的事嗎？

老頭的牢騷話，本來沒有必要的當真，但是，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就不能不啰嗦幾句。陳獨秀說“所謂無產(chǎn)階級獨裁，根本沒有這樣東西，即黨的獨裁，結(jié)果也只能是領(lǐng)袖獨裁。任何獨裁都和殘暴、蒙蔽、欺騙、貪污、腐化的官僚政治是不能分離的。”聽這位老夫子生硬的可笑的推論，他真的是愈老愈糊涂，愈老愈偏執(zhí)了。看來，好漢不提當年勇是有道理的，這樣的推論，要是放在“五四”之前，那就麻煩了——《新青年》注定不會有那么大的影響力，共產(chǎn)黨即使幼年懵懂，也未必會選陳獨秀當總書記。獨秀教授，示其獨，可也；彰其秀，不可也。獨秀，獨不秀也。

在心底里，陳老爺子一直對毛澤東后來所獲得的全黨公認的精神領(lǐng)袖地位、理論領(lǐng)袖地位、政治領(lǐng)袖地位不服氣。當過大哥，再當小弟，難免心里，萌生醋意。他對自己的錯誤缺乏認識，更不服膺此時已為全黨行動準則的毛澤東思想。

獨秀老爺子悻悻的所謂“無產(chǎn)階級獨裁”之說，悉自當時毛主席講的一段著名的話。

那是1949年，國內(nèi)外反動派對新生的人民政權(quán)恨之入骨，他們攻擊謾罵，強加給中國共產(chǎn)黨“獨裁”二字。毛主席以他一貫的詼諧幽默風格“対曰”，來了一則“說文解字”——將敵人扔過來的邪惡的“獨裁”，賦予一種褒義——在當年發(fā)表的《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毛主席對那些大聲喊叫“你們（共產(chǎn)黨）獨裁”的先生們幽默地說道：

“可愛的先生們，你們講對了，我們正是這樣。

中國人民幾十年積累起來的一切經(jīng)驗，都叫我們實現(xiàn)人民民主專政，或曰人民民主獨裁，總之是一樣，就是剝奪反動派的發(fā)言權(quán)，只讓人民有發(fā)言權(quán)?！?/p>

哈哈，這段話什么時候讀來，什么時候提氣，這是毛澤東語體的獨特魅力。

所謂“獨裁”，乃為敵手扔過來的一個手榴彈，毛澤東接住，一字未改，重新解釋了這個詞的適用范圍，結(jié)果意思逆轉(zhuǎn)：此獨裁，非彼獨裁也。此獨裁，乃為人民民主專政之謂也?！叭嗣癃毑谩本褪恰叭嗣衩裰鲗Ｕ?，就是只給人民以發(fā)言權(quán)，不給反動派以發(fā)言權(quán)。

回擊得何等有力，何等大快人心！

那么，人民是什么？誰是人民？毛澤東的概念群中十分明確厘清了這一點：“在中國，在現(xiàn)階段，是工人、農(nóng)民、小資產(chǎn)階級和民族資產(chǎn)階級”。

毛主席論證之嚴密，從“在現(xiàn)階段”四字即可以看出來。60年之后，到了奧運會之后的2009年，“人民的定義”果然就不一樣了呀。

毛主席對所謂“獨裁”，即“人民民主獨裁”的過程和形式以及適用原則，又進一步做了闡釋——“這些階級在工人階級和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下，團結(jié)起來，組成自己的國家，選舉自己的政府，向著帝國主義的走狗，即地主階級和官僚資產(chǎn)階級，以及代表這些階級的國民黨反動派及其幫兇們實行專政，實行獨裁，壓迫這些人，只許他們規(guī)規(guī)矩矩，不許他們亂說亂動。如果亂說亂動，立即取締，予以制裁。對于人民內(nèi)部，則實現(xiàn)民主制度，人民有言論集會結(jié)社等項的自由權(quán)。選舉權(quán)，只給人民，不給反動派。這兩個方面，對人民內(nèi)部的方面和對反動派的專政方面，互相結(jié)合起來，就是人民民主專政。”

如此“獨裁”，分明是“群裁”、“眾裁”、“民裁”，與“獨裁”何干？　

與毛澤東的豪邁氣魄、堅定自信比起來，被歷史洪流沖到一邊，事實上被人民革命邊緣化了的陳老頭心有不甘，其狀可憐。就是說，自療老來不平的心態(tài)，老頭說什么我們都可以理解，并嗟贈一份悲憫。

但是，近年來，有人開始打著研究陳老爺子的旗號，把陳老爺子捧為圣明，稱“五四”主帥其遠見卓識，他們的目的在于，通過捧陳獨秀，來貶低毛澤東。由此可以透見，那些憎恨和反對毛澤東的老少爺們兒，已經(jīng)是何等捉襟見肘，他們只能到老殘歷史人物光盤里去調(diào)取主力部隊了。

那個沉沉沐浴在夕陽之下的偏執(zhí)老人，喜歡拿陳獨秀說事，試圖證明，自己從當年狂捧毛澤東，到后來執(zhí)著地反抗毛澤東，是有根據(jù)的，也是有理論的，是堪比陳獨秀的。這樣老年偏執(zhí)的心態(tài)，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分析，我很理解，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我也能理解。

但是，這絲毫不等于他們正確。

不能夠因為陳獨秀老了，他的話就有道理了，沒理也有理了。不能夠因為這位老爺子老了，他的話就有道理了，沒理也有理了。陳獨秀，秀不起來，這位老爺子，更秀不起來。

有人老了，偏喜演丑角兒，他有藝術(shù)創(chuàng)作自由，但歷史不是小丑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