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近衛(wèi)一再說:“那天要是與松岡乘一輛車就好了!”近衛(wèi)的秘書牛場認為,近衛(wèi)沒有與松岡同去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痔瘡痛。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相對說來無關緊要的小病改變歷史的事件已不是第一次了。在滑鐵盧戰(zhàn)場拿破侖也害著嚴重的痔瘡。
“近衛(wèi)可能也說服不了松岡,”牛場進一步評論說,“但是,他未能按原定計劃與松岡同車,也可能是歷史的一個轉折點。這確實是令人非常遺憾的,因為近衛(wèi)一直堅持要自己親口向松岡解釋,甚至不讓其他大臣前去迎接。這件事充分說明了近衛(wèi)的性格:他缺乏堅韌性,很容易泄氣?!弊?,美國能夠誘使蔣介石與我們講和?!彼€說,里賓特洛甫告訴他,德國之所以要與蘇聯(lián)簽訂條約僅僅是因為“無可避免的客觀形勢”,如果開戰(zhàn),德國可能在三四個月內擊敗斯大林。
但是,這個會的正題是不能無限期地回避的。最后,當協(xié)定草案提出來后,松岡聲嘶力竭地叫道:“不管你陸軍海軍怎么說,我反正不同意這個協(xié)定草案!首先,我們與德國和意大利簽訂的條約怎么辦?在上次戰(zhàn)爭中,美國通過石井一藍辛協(xié)定利用了日本[1],戰(zhàn)爭結束后,美國撕毀了協(xié)定。這是他們的老詭計?!彼蝗恍?,他累了,需要“休息一個月”考慮問題,說完就回家去了。
松岡的傲慢態(tài)度并不能使大家消除疑慮,會議繼續(xù)開到深夜,武藤將軍和東條兩人都建議批準協(xié)定草案,不要再拖延。翌日,近衛(wèi)首相召見他的外相。此時松岡已經平靜下來,但他所能說的只是“我希望你能給我時間讓我忘掉歐洲之行。然后再考慮目前這個問題”。
一個星期過去了,松岡還沒有什么行動;陸軍和海軍要求解除松岡職務的壓力卻在增加。究竟是因為談判未經過他而觸怒了他使他要破壞談判呢,還是因為他覺得理應謹慎以免幾個外行人謀求和平的行動可能導致災難,這就很難說了。
松岡自己所說的理由是,協(xié)定草案不外乎是陸軍的陰謀,巖畔大佐企圖使他火中取栗。因此,松岡按兵不動,陸軍和海軍怒不可遏,在華盛頓的談判人員則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最難受的要算是急性子巖畔。在4月29日天皇誕辰那天,他終于耐不住性子,建議與松岡通電話。這樣做是輕率的,而巖畔這個人就是愛輕率,他的同僚也頂不住他的熱情。大家決定,由他和井川兩人到郵政總局局長在紐約市的秘密總部去打電話。晚上,他們到了伯克郡飯店1812號房間,為天皇陛下大干葡萄酒。大佐的酒量很小,只喝了兩杯就感覺頭重腳輕。八時(日本時間第二天上午十時)他把電話接到了松岡在千馱谷的寓所。
“祝賀你的歐洲之行,”巖畔先說,“那天我送給你的魚,你覺得怎么樣?請早點把它燒了。不然要變味的。野村和其他人都在等你的回應?!?/p>
“我知道,我知道,”松岡敷衍著,“告訴他別那么積極?!睅r畔對松岡如此無禮的回答,真想給他一記耳光?!罢堅O法打聽一下他們是怎樣想的。如果你把魚放得時間太長,肯定會變味的。請多多費心。不然,人家要唯你是問的。”
“我知道!”松岡生硬地答道。巖畔掛斷了電話,嘀咕了些不三不四的話,突然昏了過去,嚇得井川發(fā)愣。
次日,他們兩人雙雙拜訪了前總統(tǒng)胡佛。胡佛熱情地表示歡迎,但說,現(xiàn)在執(zhí)政的不是共和黨人,關于談判一事,他們幫不了多少忙?!叭绻l(fā)生戰(zhàn)事,文明將倒退五百年,”胡佛接著憂郁地說,“入夏以前,一定要完成談判,否則就會失敗?!?/p>
在東京,松岡仍在拖延對赫爾的答復。他把協(xié)定草案一事通知了希特勒,并在等待希特勒的意見[1]。他對那些急于行動的人反復說,在同意協(xié)定之前,應該先要求美國簽訂中立條約,這個條約,即使日本與英國開戰(zhàn),也應該有效。野村被命令就簽訂這樣一個條約一事去試探赫爾。赫爾當然斷然拒絕這個建議。這使松岡大怒。5月8日,他拜謁天皇說,如果美國加入歐戰(zhàn),日本應該支持軸心國,進攻新加坡。他預言,在華盛頓的談判將一事無成,如果談判竟然能成功,那也只意味著,要犧牲德國和意大利才能安撫美國?!叭绻l(fā)生這種情況,我恐怕不能在內閣中留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