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擊慘案的涉案人員。我再次向你呼吁，請你務必，務必……不對，一個“務必”就行了……請你務必與我們重新溝通，以保證雙方的持續(xù)對話。這一年大家都過得十分艱辛，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讓我們摒棄暴力，通力合作，避免更多無辜的群眾傷亡。如有要求請與本人聯(lián)系……不對……請直接打電話或留言給我……

“還有五分鐘?！敝谱魅烁吆粢宦暋?/p>

肯尼迪揮手請化妝師離開，示意杰弗里斯過來。“FBI那邊有沒有新消息？什么消息都行。”

“沒有，一個字也沒有?！?/p>

肯尼迪簡直無法相信。偵辦了數(shù)小時，下一個期限就在眼前，F(xiàn)BI給他的唯一消息卻只是一通電話。打來電話的人名叫倫·哈迪，是一個特區(qū)警探。他聲稱代表高級探員瑪格麗特·盧卡斯，要求肯尼迪上電視向兇手做出呼吁?？夏岬仙鷼獾叵胫?，盧卡斯居然懶得親自打電話。從哈迪的語氣來看，F(xiàn)BI大概警告過他。原本負責與FBI溝通的他，對調查進展一無所知，更有可能的是，未經(jīng)FBI允許，他不能隨便透露消息。市長曾想打電話給盧卡斯，無奈這位高級探員一直太忙，她的電話根本打不通。凱奇的也一是樣。市長曾與特區(qū)警察局長短暫通過電話，但局長表示，由于今天人手不足，因此無法增派警力支援FBI，所以愛莫能助。

肯尼迪頓時怒火中燒?！吧系郏@些人分明沒把我的話當回事。我想盡點力，可不僅僅是上個電視就完了?！彼瘮z影機揮手示意，“待會兒聽起來一定很像我在懇求歹徒?！?/p>

“是有這個問題，”杰弗里斯坦言道，“我已經(jīng)召集記者來開新聞發(fā)布會了，不過電視臺和報社有一半都派不出記者來。他們?nèi)艿降诰沤秩ゲ稍L了，等著FBI的人出面發(fā)言。”

“他們就當特區(qū)這個市政府不存在，好像我束手無策似的?！?/p>

“從某種程度上看，的確是這樣。”

制作人朝肯尼迪走來，但他對制作人露出禮貌的一笑?！霸俚纫环昼??！敝谱魅酥缓棉D身走回陰影中。

“怎么辦？”肯尼迪問首席助理。年輕的杰弗里斯戴著一副阿瑪尼眼鏡，鏡片后閃爍著狡黠的眼神。

“是時候搬救兵了，”杰弗里斯低聲說，“盡管交給我吧。對癥下藥，我知道該怎么處理。”

“我不——”

“我也不想這么做，”杰弗里斯的口氣嚴厲，很少有人像他這樣對上司直言不諱，“可惜我們別無選擇。WTGN播出的評論，您已經(jīng)知道了吧?！?/p>

他當然聽到了。WTGN電臺在整個華盛頓市有將近五十萬的聽眾。該臺剛剛播出評論，言辭激烈地指出，肯尼迪市長在競選期間曾承諾整頓特區(qū)的治安，而今天一碰上恐怖分子，竟然立刻拱手送出上千萬現(xiàn)金。發(fā)表評論的是一名脾氣暴躁的老記者，他繼續(xù)指出，肯尼迪競選時還承諾過要掃除特區(qū)貪污收賄的腐敗現(xiàn)象，然而卻對教育局丑聞案渾然不覺，甚至可能參與其中。

杰弗里斯又說：“我們真的別無選擇了，杰瑞?！?/p>

市長思考了片刻。首席助理的建議無疑是對的，一如以往?？夏岬袭敵踹@位黑人青年時，只是因為身為白人市長，理應聘請黑人精英做助理，這全是為了達到一種政治上的平衡。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年輕的杰弗里斯擁有敏銳的政治嗅覺，才能遠不止草根階層的公關。

他的首席助理說：“杰瑞，現(xiàn)在咱們要打一場硬仗了，只能賭上一把了?！?/p>

“好吧，你放手去做吧。”他懶得多加一句“要小心”。他心知杰弗里斯一向謹慎。

“還有兩分鐘。”上方有人說。

肯尼迪想著掘墓者：你在哪里？在哪里？他抬頭看著黑暗中的攝影機，直盯到仿佛能看出鏡頭、電纜，然后看見了電纜連接的電視機，最后看穿了屏幕，看見了掘墓者本人。他在腦海里對兇手說：你究竟是誰？你和搭檔為什么偏偏挑上我的城市，像死亡天使一樣降臨到這里？

……希望你本著愛好和平的精神，在這年終之日，與我聯(lián)絡，或許我們能達成共識……請你務必……

杰弗里斯彎腰湊近市長的耳邊。“要記住，”他一邊耳語，一邊向四周的工作人員揮手示意準備開始，“如果歹徒正在看電視，那么這次的事件很可能就此結束。他也許會出面取款，這樣FBI就能逮到他了。”

肯尼迪還來不及回應，上方的人又喊著：“還有一分鐘。”

***

掘墓者新買了一個購物袋。

這是一個亮閃閃的紅色購物袋，上面點綴著小狗的圖案，小狗的脖子上還系著緞帶，整個袋子洋溢著圣誕的節(jié)日氣息。掘墓者在百貨商場買了這個袋子。他提著這個購物袋，覺得自己十分神氣，只是他不太確定什么是神氣。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骨，燒壞了一部分海綿狀的灰質之后，有很多事他都不太確定了。

怎么會這樣，真有意思……

真有意思……

在簡陋的汽車旅館里，掘墓者坐在舒服的椅子上，旁邊擺著一杯水和?個空湯碗。

他在看電視。

屏幕上播放著什么。是廣告，好像是他受傷前看過的廣告。子彈在他眼睛上面打了個洞，在頭、頭、頭蓋骨里亂撞了一下。（有人對他描述過子彈射入的情形。他記不清是誰了，也許是他的朋友——那個教導他的人。大概是吧。）

電視屏幕閃動了一下。勾起了一些有趣的回憶，很久以前的回憶。他當時正在看一個電視廣告——大狗在吃大狗的狗糧，小狗吃著小狗的狗糧，就像購物袋上的小狗。掘墓者正在看廣告，教導他的人牽著他的手，拉他出去散步，兩人走了好久。他告訴掘墓者，等露絲獨自一人的時候……“認識露絲吧？”

“我，嗯，認識露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