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1月4日
電話應(yīng)答機已經(jīng)被我切斷一個多星期了。我不想看到它那不斷閃爍的紅燈,這個可怕的景象會讓我想到埃塞基耶爾再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了,這只會令我更加痛苦。我知道如果我聽到更多的留言,無論是我媽的、保險公司的,亦或是一個老情人的(那時候,他常常讓我害怕聽到自己的留言,就像他對電話留言也心懷恐懼一樣;但是,現(xiàn)在他的留言讓我無動于衷)——總之,除非聽到的是埃塞基耶爾的留言,否則我確信自己一定會切腕自殺。所以為了避免出現(xiàn)無法挽救的后果,我只能關(guān)掉我的電話應(yīng)答機。
我覺得自己這么做很聰明。我的邏輯是,如果我關(guān)掉電話應(yīng)答機,這就證明我沒有在等他的電話;既然我沒有期盼他打電話來,他就一定會打來,因為事情總是在你毫無預(yù)料的時候發(fā)生。但是,我的想法不靈了。
公平地說,在我沒把電話應(yīng)答機切斷之前,他確實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并且留言請我給他回電話。但是我沒有回電話,莫妮卡讓我發(fā)誓不會這么做。她說如果他真想與我通話,他一定會再打給我。顯然,他并非真想與我講話。
我為什么認為他還會打來?當(dāng)我在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時候,我問自己。因為這是我所尋求的最后的安慰。我幻想著他會克服我們之間的障礙,把電話當(dāng)做他的利劍。我幻想著他會在電話中對我堅定地宣布他仍然愛著我,我們的分手是個錯誤,唯有如此他才能穿越我們之間尚未表明的感覺的叢林,直搗我的城堡。我的大腦告訴我這只是幻覺。但是我的大腦不是我最強壯的器官。我的另一個充滿鮮血的器官正在血流不止。
2000年11月6日
迪亞戈難道不知道當(dāng)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時候不要再打擊她了嗎?
我終于堅決地對他說,我們之間沒有什么浪漫的未來可言,我是非常嚴肅地看待我們之間的搭檔關(guān)系的。結(jié)果,他同時又與另一位舞伴練舞,作為對我的懲罰?;叵肫饋?,我更希望他徹底拋棄我。但是他很聰明,我曾經(jīng)說過。他知道迫使我與另一個女人競爭,可以給我?guī)砀蟮男呷琛?/p>
另一個女人名叫塞西莉亞?;蛘呶也攀橇硗獾呐??不管誰是,我只覺得自己被當(dāng)成了一團狗屎。一個已經(jīng)被多次踐踏過的生命,現(xiàn)在又被狠狠地踩在了腳下。我本來可以忍受這一切,如果他不是一再強迫我聽到這個名字。他不停地談?wù)撝梦腋霰容^,這實在讓我無法忽視他對我“不忠”的事實。情況對我十分不利。
“塞西莉亞的步幅比你的長。”他說(長=好)。
“塞西莉亞的交叉步從來不會像你這樣匆忙。”他說(匆忙=不好)。
“你要加強抗衡能力,像塞西莉亞那樣?!彼f(塞西莉亞=好)。
“塞西莉亞學(xué)得很快。”他說(我=不好)。
我不明白人們怎么會把探戈看做是“高尚的戰(zhàn)爭”。你若問我,我沒看到它有任何高尚之處。
還有兩周我們就要表演了。他的明槍暗箭愈來愈頻繁,也愈來愈讓人難以忍受。我盡力掩飾著他們對我的傷害。我溫順地對他微笑著,對于我的跳法中他不喜歡的地方,我都竭力改正。我咬住嘴唇,心里想著佛教的禪宗。我告誡自己不要把他的批評放在心上。畢竟這是他報復(fù)我的方式。我還得盡量體諒他的怯場。但是,我發(fā)現(xiàn)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普格利埃斯的《蝴蝶》已經(jīng)編排好了百分之九十,這時他卻說不想再跳這支曲子,要換成迪·薩利的曲子。于是我們一切從頭開始。跟著迪·薩利的曲子練習(xí)過三次之后,他決定再換一支?,F(xiàn)在他選擇了一支佩德羅·勞倫茲的曲子。對此我盡力耐心對待。不幸的是,我所擁有的美德中,并不包括耐心。
2000年11月17日
如果我再用力地咬,我的嘴唇就要流血了。你知道不讓它流血有多難。我們之間不可避免地要進行“那場談話”。我最怕進行“那場談話”。依我的經(jīng)驗來看,“談話”就等于“解雇”。所以,人們通常盡可能推遲“那場談話”。等到你無法再推遲時,一切都晚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本應(yīng)該再推遲幾天,直到表演結(jié)束以后。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破壞現(xiàn)狀的時候。但是我總是不按我知道的做。
從“圣明之子”回來,我發(fā)表了“或者是她或者是我”的古老演說。(我會吸取教訓(xùn)嗎?我不這樣認為。)如我所料,他的回答是:“我無法做出決定?!蔽抑牢覀冎g不可能有一個愉快的結(jié)局了。我只須讓事情懸在那里,直到表演過后。那是我原來的計劃。而這卻是真正發(fā)生的事情。
星期一,他過來與我練習(xí)。這次他比以往更難伺候,一有機會就挑我的毛?。骸安灰o緊抓住我的胳膊,行不行?”兩分鐘后:“我感覺不到你夾住了我。再用力些!”我要瘋了。我終于瘋了。“別擔(dān)心,親愛的。還有五天,你就再也不用和我一起練習(xí)了。”一開口我便知道一切無法挽回了。
他驚呆了。然后他非常平靜地說:“這樣的話,我不敢保證會去參加表演。”
多么稱職啊,我想?!昂?,”我說,“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你去還是不去?你如果不去,沒關(guān)系。我會找到愿意與我一起去表演的人?!保犌宄耍。?/p>
“那么,我不去了!”他說。
狗屁!雜種!我要把英語、法語、西班牙語、希臘語中所有這樣的詞都
五分鐘后,他走出了我的公寓,我沒去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