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越紅著臉，眼睛里還有血絲，吉敷完全了解他當(dāng)時的狀態(tài)。他不只醉了，還處于某種興奮之中。

“我沒有多余的錢可以借給你?！奔笳f。吉敷很清楚借出去的錢會有何種結(jié)局。

“借幾天就好了，下個星期我一定還你?！苯鹪降难凵窈涂跉猓驮趯弳柺依锉茊栆煞敢粯?。

“不行，我沒有錢?！奔蟛蝗莘终f地拒絕了，把金越氣得小眼睛直往上翻。他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拳頭也攥得緊緊的，一副要揮拳過來的樣子。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想想你自己的立場?！苯鹪綒饧睌牡卮蠛穑車娜硕蓟仡^看他們。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真好笑，到底誰該清楚自己的立場?吉敷當(dāng)時真想對他說：“你才應(yīng)該想想自己身為刑警的立場?！焙徒鹪酱顧n工作的那段時間，吉敷變得越來越厭惡刑警的工作。他們在犯罪現(xiàn)場進(jìn)行的搜證工作，和吉敷原先心中的想象有極大的差別。金越很多時候根本不按程序處理，不把法律當(dāng)回事，而是以缺乏理智的態(tài)度來處理事件。

他們真正接觸到的案件，大多是很無聊的事情。例如，因為背負(fù)巨額的債務(wù)而搶劫殺人的案件，或是強(qiáng)暴案，或分贓不均、黑吃黑的同伙互毆案，等等，金越處理這類案件的能力特別高超，游刃有余，他是個像刑警，更像流氓的人，別人無法理解的黑幫人物的想法，他卻了然于胸。如果單從這一點來看，他倒是一位優(yōu)秀的刑警。

但是，這一點卻讓吉敷覺得十分厭煩。為什么像金越這樣低級的人物，卻是優(yōu)秀的刑警呢?這是當(dāng)時吉敷心中極不以為然的想法。櫻田門要對付的，就是罪犯的世界，而那個世界遠(yuǎn)比自己想象的低劣百倍。這讓吉敷對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失望。

不過，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或許當(dāng)時有人比他更覺得失望，那個人就是通子。

通子是個美人，所以金越一直很想去吉敷住的公寓。通子的廚藝不差，老實說吉敷并不怕金越來訪，只是，吉敷也很清楚通子非常討厭金越。金越的酒品很差，即使到了吉敷家，也是酒不離口，喝了酒后，便嘮嘮叨叨地述說身為刑警的老婆該如何如何之類令人不舒服又老掉牙的話題。吉敷覺得金越講的那些話，比小學(xué)的師長訓(xùn)話更像在說教，更讓人難以忍受。

因為他每次都說相同的話，吉敷夫婦有時難免會忍不住地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這種時候，金越卻會拍著吉敷的背，有點嘲弄地對吉敷說：“你這個小子就是太迷糊了?！?/p>

五年后，金越離開櫻田門，退休了。那時金越已經(jīng)不是吉敷的搭檔，通子也不是吉敷的妻子了。

吉敷的心里想著這些事的時候，窗外的太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山了，列車也到達(dá)釧路車站了。時間是二十一點五十七分。因為那個晚上已無法采取任何行動，吉敷便找了一家車站前的旅館，早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