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要開的鈴聲又響起了,吉敷在鈴聲中想著:通子還記得自己,愿意打電話給自己,已經(jīng)令人欣慰了。希望她不要只擔(dān)心別人,更要小心自己的身體才好。
他冷不防地想到剛才在電話中自己說出來的“我想見你”這句話,那是完全沒有摻假的真心話,但是這句話并沒有打動通子。后來又說的“很久不見,想看看你”,或“一起吃個飯”的說辭,一樣沒有改變通子的決定。為什么沒說出一句更聰明一點的臺詞呢?
吉敷覺得自己真可悲。他好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了,已經(jīng)忘了該怎么對通子說話了,因為他的工作并不要求他必須具備這類能力。
吉敷想:我是刑警,不是化妝品推銷員!列車已經(jīng)緩緩開動,吉敷與列車逆向行走,朝車尾的方向走去,好幾次撞到來送行的人群。
那是倒數(shù)第二節(jié)車廂,玻璃窗上有一只白色的手。那只手在車窗內(nèi)敲著玻璃窗,敲了兩三次了。吉敷看到車窗內(nèi)的人了。
那個窗戶慢慢接近吉敷,從吉敷的眼前經(jīng)過。一個嬌小的女人,倚靠在車窗的玻璃上。
她的神情看起來有點恍惚,身上穿著芥末色的襯衫,外面還披著一件白色的對襟薄毛衣,衣擺的地方還有灰色的M字樣。和從前一樣的長發(fā),但是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不是直發(fā)了。由于一直盯著她的臉部看,所以吉敷沒有看清她的頭發(fā)。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追著吉敷看。但是,并不是吉敷在動,而是車內(nèi)的她在移動。是她移動中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靜止不動的吉敷。她的嘴唇動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吉敷不自覺地拔腿跑到月臺的中央。雙手貼在窗戶上的通子的身影雖然變得越來越小了,但是她的眼睛仍然看著月臺上的吉敷。
吉敷下意識地舉起手朝通子的方向揮了兩三下,但是,她還是同樣的姿勢。不,應(yīng)該說她似乎還是同樣的姿勢吧?或許她也揮手了,但是吉敷已經(jīng)看不見了?;蛟S她的臉上有淚水,吉敷也一樣看不見了。
為什么她非這么悲傷不可呢?吉敷一邊看著遠(yuǎn)去的夕鶴九號的車身,一邊這樣想著。
有樂觀型的人,也有悲觀型的人。樂觀型的人經(jīng)常保持喜悅,在喜悅的情況下活著;悲觀型的人只對悲傷的事敏感。其實,上天給予每個人的喜悅與悲傷,應(yīng)該都是等量的,但是悲觀型的人卻只看到悲傷的一面。吉敷覺得自己和通子都是這一類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