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場
車庫接待室九月四日,星期五,晚上八點零五分
薩姆巡官說,在車上所有其他乘客離開之后,案情有了急劇的發(fā)展。
薩姆回到樓上的接待室,朗斯特里特的那群客人安靜地等候著。因佩里亞萊這個彬彬有禮的紳士站了起來,腳跟一并,用標準的軍人禮節(jié)朝薩姆一鞠躬。
“親愛的巡官,”他以最誠懇的態(tài)度說,“非常非常冒昧,我想,大家可能都需要吃點兒東西,不管有沒有食欲??煞裾埬銣蕚湟稽c兒食物,至少為在座的女士準備一點兒? ”
薩姆環(huán)顧了眾人一眼。德威特太太半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里;珍妮靠在男友洛德的肩膀上,兩人臉色都很蒼白;德威特和埃亨低聲地交談;波盧克斯雙手交握著放在膝上,正傾著身子在徹麗
耳邊嘀咕不停;徹麗則皺著眉、咬著牙,完全失去了她的翩翩風采;柯林斯干脆用手捂著臉?!翱梢?,因佩里亞萊先生。迪克,過來,你下樓去給大家弄點兒吃的。 ”一名刑警接過因佩里亞萊手中的鈔票,走出房間。瑞士人圓滿完成了任務,甚為滿意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搬t(yī)生,結果如何?”
席林醫(yī)生出現(xiàn)在屏風前,穿上他的外套,那頂破爛的布帽就戴在光禿的腦門上。席林醫(yī)生勾勾手指頭要薩姆巡官過去。兩人繞到屏風后的尸體前面,一個年輕的助手坐在尸體旁的長椅上,正低頭填寫報告書,另一個吹著口哨修剪他的指甲。
“這個——”席林醫(yī)生開開心心地說,“很漂亮的手法,非常漂亮。死因是呼吸器官麻痹,但妙處不在這里?!彼庵檀值挠沂质种笖?shù)著,“首先,我們來講毒藥?!彼钢仕固乩锾啬_邊擺著的兇器,原先包裹的報紙打開了,現(xiàn)在看起來一點兒兇險感也沒有,“軟木塞上共有五十三根針,從針尖到插進軟木塞的針眼部分全沾著尼古丁——我想,是高濃度的尼古丁?!?/p>
“難怪我一直聞到很濃的煙味。”薩姆喃喃地說。
“沒錯,尼古丁是透明無味的油性液體,但溶在水中或停留在空氣中太久了,會呈現(xiàn)暗褐色,并且能散發(fā)出很濃的煙草味。我敢打包票,直接的死因一定就是這玩意兒。當然,為了慎重起見,尸體還是要解剖的,得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致命原因。毒藥是直接進入身體的——指頭上的傷口總共有二十一處,尼古丁便是從這兒直接流入血管。我判斷死者大約在幾分鐘之后就毒發(fā)身亡了,這還是與死者長期抽煙,對尼古丁的抵抗力較強有關。
“其次,是關于這個兇器?!彼庀聛砹说诙檀值氖种?,“應該收集到你們的警察博物館里去。巡官,你看,這么平凡,這么簡單,這么奇特,而最重要的是,這么致命,完全是天才才能想得出來的。
“第三,關于毒藥的可能來源?!钡谌割^這會兒也被扳下來了,
“除非這些尼古丁是經(jīng)由正當?shù)那廊〉茫蝗?,好朋友,你要追蹤起來可就麻煩了。當然,純尼古丁并不容易買到,我如果是兇手,絕不會傻傻地去藥房買。普通的香煙中尼古丁的含量為百分之四,當然,從大量的煙草中可以蒸餾出這些尼古丁來??墒?,你要怎樣才追蹤得到這個業(yè)余的純尼古丁制造者?另外,還有更方便的方法,就是去買一罐——”席林醫(yī)生說了一種很常用的殺蟲液的名字,“事情變得更容易了,這種殺蟲液含有百分之三十五的尼古丁,簡單加熱后你就有了與這針上同樣濃度的尼古丁?!?/p>
“正常的渠道還是得查一下。”薩姆的神色凝重起來,“毒性發(fā)作大概要多長時間?”
席林醫(yī)生抿了抿嘴唇?!耙话銇碚f用不了幾秒鐘,但如果尼古丁的濃度不夠,而且朗斯特里特又抽煙多年的話,可能三分鐘左右吧,實際的情形就是這樣?!?/p>
“好,我想毒液就是尼古丁了。還有其他發(fā)現(xiàn)嗎?”
“巡官,我自己不是個過分苛求的人,但這人的健康狀況也實在太糟糕了?!毕轴t(yī)生回答道,“至于詳細情形,等我解剖了以后再告訴你——我明天就動手。這里沒事了,我這就讓人把這位躺著的先生弄走,車子一直在外面等著。 ”
薩姆巡官把兇器重新放回香煙盒中,用報紙包好,走回那群開不成宴會的人當中。他把兇器交給達菲警官。兩名年輕的法醫(yī)助手用擔架抬走用毯子
覆蓋的尸體,席林醫(yī)生跟在后面,步履輕快。尸體被運走時,屋里再度沉靜下來。負責找食物的刑警順利完成了任務。一群人機械性地嚼著三明治,
一邊啜著咖啡。
薩姆對德威特做了個手勢?!澳闶抢仕固乩锾氐暮匣锶?,有關他的生活習慣,可能由你來講最合適。德威特先生,那個售票員說他常??吹嚼仕固乩锾卮钅翘塑嚕愕目捶ㄊ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