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點波本,斜眼瞧了弗蘭一眼。我為自己的怒火中燒感到生氣。我跟她有過兩次約會,彼此都沒有感覺,身體里也沒起什么化學變化,頂多就是送她到門口而已。今天晚上我刻意要找她,但她卻說她有別的計劃。結(jié)果她卻坐在這里,跟“她的計劃”一塊兒喝龍舌蘭日出。
只是我到底在生什么東西的氣?
我想,她大概不會跟他說,她明天有事,必須要早起吧?我敢說這個穿獵裝的英俊小伙子絕對不用在樓梯下跟她說再見。
這時候,我右邊傳來一陣軟綿綿的聲音,“我忘記你的名字了?!?/p>
我轉(zhuǎn)頭瞧了瞧。
“我相信我們兩個見過,”她說,“但是我實在想不起你的名字?!?/p>
“我叫馬修·斯卡德?!蔽艺f,“你說得沒錯,湯米為我們介紹過。你是卡羅琳。”
“卡羅琳·奇塔姆。你最近見過他嗎?”
“湯米?出了那件事之后就沒再見到他了。”
“我也是。你們都去參加葬禮了?”
“沒有,我想去,但是沒去成。”
“你為什么要去?你不是不認識她嗎?是不是?”
“不認識?!?/p>
“我也不認識。”她笑了。但是笑聲中聽不出任何高興的意味?!皣樍四阋惶桑课覜]見過她。我那天下午本來想去的,但是,我沒去?!彼难例X咬住下唇,“馬修,請我喝一杯酒好不好?要不,我請你喝一杯也成。只是,得請你坐過來,免得我得一直扯嗓子跟你說話。好嗎?”
她喝的是有杏仁味的甜酒,還加了冰塊。這種酒味道很像甜點,極容易上口,但是后勁卻跟威士忌差不多。
“他叫我不要去葬禮?!彼f,“葬禮是在布魯克林舉行的。布魯克林,對我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但辦公室里很多人都去了。就算我不知道在哪里,也應該可以找到人送我一程。我可以跟大伙兒一道去,默默表達我的哀悼。但是他說我不能去,他說,我去不好?!?/p>
她赤裸的手臂上隱隱看得出有金色汗毛。她身上散發(fā)出一股麝香混合花香的味道。
“他說我去不好?!彼f,“他說這是對死者的一種尊重。”她拿起眼鏡戴上。
她說:“尊重?那個男人知道什么叫尊重?他是該尊重活人還是死人?我不過是辦公室里的一個員工而已。我們在同一間辦公室里上班,大家都知道我們是朋友。天啊,我們以前的那段,難道連朋友也夠不上?”
“隨你怎么說都行?!?/p>
“放屁!”她刻意把這個詞拖得非常長,“我不是說我們上過床,我不是說這個。但是我們過去的確有很多歡樂跟笑聲。他結(jié)婚了,每天回家找媽媽?!彼攘它c酒,“這沒什么關(guān)系。沒騙你,沒有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希望在清晨醒來時見到湯米·蒂勒里。我真的沒騙你。這是怎么啦,馬修,我的酒是喝光了,還是灑光了?”
我們兩個都覺得她是喝得急了點。甜酒,本來就容易在不知不覺中喝過頭。卡羅琳痛罵這種甜酒。這種酒跟波本不一樣,波本喝到哪里你心里有數(shù)。
我跟她說,我就是專喝波本的酒客,如果她能了解波本酒的特性,以后就不會喝過量了。她好像真的把我的話聽進去了,還拿過我的酒杯喝了一口。我把我的酒杯遞給她,她的小手握住我的手,把酒杯拿穩(wěn),狠狠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