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孤立與限制(5)

搞垮巴林銀行之后 作者:(英)尼克·利森


尼克:開始的時候我不得不曾經歷這些。我一直對我的律師說:“我們得和新加坡方面談判,我們必須這么做。”他會說:“不,讓我們先試試這個辦法:我們有很多談判技巧。我們會說我們將回英國,這樣他們只能來找我們,接受我們的條件?!钡?,我對那帶來的不安頗為不悅。經過六個月的茫然等待,當我們和新加坡方面開始談判時,我如釋重負。他們確認最長刑期為八年,那意味著我將在牢里呆上五年零四個月。我可以接受。我想我能熬過去,雖然我知道那很艱難。但是,我對監(jiān)獄條件的預期基于德國的監(jiān)獄環(huán)境。這真是大錯特錯!

伊凡:你在德國監(jiān)獄里有張不錯的床?

尼克:一張床。一個收音機。一臺電視機。一臺筆記本電腦。我就是用他們提供的筆記本電腦來寫《金融流氓》的。所以我對新加坡監(jiān)獄的預期是不合理的,但僅就刑期來說,我想我能對付,我對一切都了然于胸了。當然,大多數律師會對你的未來和勝訴的機會作不切實際的描述。我認為大多數律師都喜歡說你愛聽的話。我不想聽我愛聽的話;我想聽事實。我想知道事實上將會發(fā)生些什么。

伊凡:監(jiān)禁對你的精神狀態(tài)有怎樣的影響?

尼克:我說過了,好幾次我都想在監(jiān)獄里一了百了。

伊凡:那么糟糕?

尼克:是的。在法蘭克福被還押候審的第一周,我被每天關押23個小時。這是正常的,盡管當時我并不知道這一點。有本書陪伴著我。沒人給我書籍打發(fā)時間,這本書是我被捕的時候隨身帶著的一本湯姆·克蘭西的驚險小說。食物被送進牢房,一日三餐,沒有任何來訪。環(huán)境很簡陋:墻壁被粉刷成病房的顏色——淡黃色、綠色和白色。墻上有一個收音機,整天播放著一個德文頻道的節(jié)目。我聽懂了幾首歌曲,但大部分內容不知所云。所以,我一遍遍地讀湯姆·克蘭西的書,那一周內,每天讀一遍。

伊凡:你記不住它的內容嗎?

尼克:記不住。這很奇怪,因為通常每當讀完一本書,我基本上可以把內容復述出來。但是,在那段時間,所發(fā)生的事情以及各種事件的糾纏讓我變得既迷惘又非常情緒化,我坐在那里讀上20分鐘后竟然會忘記最后10頁到底寫了些什么。我掃視這那些鉛字,神游萬里。書只是用來打發(fā)時間的工具。在那段時間,我的情緒極為低落。唯一暫時趕走憂傷的事情是律師的來訪。這一直陪伴著我度過不同監(jiān)獄和牢房里的日子。我變得悲傷和沮喪,總的說來,悲傷這個詞更確切些。我徹底張皇失措了。我需要退一步來做點什么,否則我就擺脫不了沮喪的情緒,就會被卷入消極的旋渦。我雖然不是智者,但我至少能理性地發(fā)現什么是有害的。顯然,消極想法給我?guī)砹瞬话才c憂傷。我想撞墻,我想撞茶幾,我想把東西扔到地上砸得粉碎。在很多情況下,這種毀滅的沖動會轉變?yōu)樽晕覛绲男袆?。我相信這就是有些人自我傷害的原因。當然,我在監(jiān)獄也曾見到過有人企圖用剃須刀割腕之類的事。在德國監(jiān)獄時,我對此已司空見慣?!捌髨D”自殺,僅僅是“企圖”而已。那些人根本不會動真格的!他們只會給自己來點皮外傷。不堪重負時,我明白我一定不能傷害自己。我不會割腕,我不會去用頭撞墻,因為疼的是我,而不是墻。但我必須做點什么。所以,我總是花費幾個小時來回走動,像念經似的數著步數。

伊凡:你為此著迷?

尼克:是的,盡管在最初的還押階段還沒有。之后,當我進入單人牢房的時候,鍛煉就成了減壓的方法。我有更多的空間和自創(chuàng)的鍛煉方法。在特定的日子,我可以洗淋浴。我有一個柜子,我拿它充當跳躍障礙物。我原地跑步,來回走動。我發(fā)現在牢房走700個來回恰巧耗時一個鐘頭。這樣一來,我可以通過設定并完成一個積極的目標打發(fā)掉一個小時。沒有相同經歷的人一定會覺得這真是無聊至極,但它真的幫助我度過了那些消極頹廢、燥熱痛苦的時刻。在那些時刻,我需要把注意力轉移到某些事情上去。孤獨的被囚禁的我不停地來回走動。我可以聽到不同的鈴聲在監(jiān)獄的不同區(qū)域響起:早餐鈴,午餐鈴還有晨間集合鈴——為確保無人越獄而檢查囚犯人數時,晨間集合鈴就會響起。這些鈴聲像鐘表一樣準確,所以我知道準確的時間,可以重新開始新一輪的踱步,不讓自己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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