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哲瑞·雷恩先生的手突然揚起來示意靜默,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線。席林醫(yī)生正要拉起床單蓋住死去的女人,就在扯平床單時,一樣因反射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而熠熠發(fā)亮的小東西,從床罩的褶縫里掉到滿是粉末的地毯上。雷恩大步踏前撿起來,那是一個皮下注射器。
他們全圍上來,為這重要的發(fā)現(xiàn)振奮起來。雷恩小心地握著注射器的針筒,嗅嗅已經(jīng)沾過藥的注射針,再把它舉高對著光線。席林醫(yī)生二話不說就把注射器從雷恩手上搶過來,和梅里亞姆醫(yī)生走到一扇窗邊。"空針筒。"法醫(yī)喃喃自語,"上面這個數(shù)字'6'指什么?針筒里的沉淀物可能是--可能是……""什么?"雷恩迫不及待地問。
席林醫(yī)生聳聳肩。"我得化驗才知道。"
"尸體上沒有注射的針孔嗎?"雷恩仍然不放松。
"沒有。"
突然,雷恩像中了槍似的,胸膛挺得筆直,兩眼閃著灰綠色的光芒……薩姆張口結舌。雷恩的面容激動起來,他大步?jīng)_向房門,一路喊著:"護士--房間--"眾人魚貫跟上。
史密斯小姐的房間緊連著死者的房間。眾人進入時,呈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幅沉靜的畫面。睜著盲眼,臃腫的身體松懈、安適地躺在床上的,是路易莎·坎皮恩。撫著聾子的額頭,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是肥胖的老護士。路易莎機械地從手上的一串葡萄摘著葡萄粒塞進嘴里,毫無興味地咀嚼著,近床的一張桌子上,擺著史密斯小姐不久前從死者臥室端過來的水果盤。
哲瑞·雷恩先生二話不說,搶先奔進房間,一把將路易莎手上的葡萄奪下來,動作之蠻橫,使得史密斯小姐驚呼失聲,從椅子上跳起來。那個又聾又啞又盲的女子從床上坐直起來,嚅動著嘴唇,平時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驚惶的神色,并且開始像受驚的動物一樣嗚咽,手探出去尋找史密斯小姐,迅速抓緊后者的手。她哆嗦的肌膚緊張起來,手臂上立刻爬滿了雞皮疙瘩。
"她吃了多少?"雷恩沖口而出。護士一臉蒼白。"您把我嚇壞了!---一把吧。"梅里亞姆醫(yī)生快步趕到床邊。那女人一感到他碰觸自己的額頭,立刻停止了嗚咽。他緩緩地說:"她好像沒事。"哲瑞·雷恩先生用手帕按按額頭,手指顯然還在發(fā)抖。"我擔心我們晚來一步。"他的聲音有點兒沙啞。薩姆巡官用力握起拳頭,大步跨向前,瞪著水果盤。"毒藥,呃?"所有的人都看著那盤水果。擺在他們面前的,有蘋果、香蕉、橘子和三個梨。"是,"雷恩應道,他的嗓音深厚、低沉,"我確定是。各位先生,依據(jù)目前擺在眼前的事實,整個案子的局勢已經(jīng)……改觀。
"
"到底--"布魯諾開口說道,一副倉皇失措、大惑不解的樣子。雷恩不予理會地揚揚手,仿佛無意在此刻多做說明。他注視著路易莎·坎皮恩。在梅里亞姆醫(yī)生的安撫下,她已經(jīng)安靜下來,茫然地躺在床上。四十年的艱難生活似乎沒有在她光潔的容顏上留下什么痕跡,就某種程度而言,她算是頗有姿色,鼻子小巧俏麗,唇部線條優(yōu)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