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識奸
“是誰這么狠心?
何必這么大動肝火,小心傷了和氣!”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屋里傳來,一個高瘦的蒙面人持刀拉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出來,努爾哈赤大驚,那女人赫然就是佟春秀,身穿寬松的睡袍,被蒙面人挾了脖頸推搡出來。
那五個大漢如下山惡虎,一陣狂打猛沖,解了努爾哈赤等人的困厄,眾人且戰(zhàn)且退,向北落荒而走。李如松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趕到了他們身后,努爾哈赤見他奮勇殺來,拈箭搭弓,高聲喊道:“李如松,不怕死的盡管來追,看我射你的左耳!”
李如松知道女真人的弓箭厲害,近在咫尺,不敢大意,聽得弓弦聲響,急忙躲閃。努爾哈赤料他要躲,虛扯弓弦,隨即射出一箭,那狼牙箭貼著他的耳邊飛過。李如松嚇得急忙收住腳步,不敢再追,眼睜睜看他們跑得遠了。他本來準(zhǔn)備得極為仔細,但料想不到對頭竟來了幫手,暗悔自己太過托大,帶的人手不足,廣寧城離此山十幾里的路程,增援已然是不及了,只好懊惱回城。
努爾哈赤等人一口氣跑出了醫(yī)巫閭山,見后面沒有追兵,這才停在路旁歇息。五個大漢過來施抱見大禮相拜,多日不見,極為親熱。努爾哈赤問道:“五位兄弟,聽張先生說你們打算結(jié)伴入關(guān),怎么到了此處?
”
為首的大漢大笑道:“我們一路打獵游玩,將要到了山海關(guān),卻聽說哥哥獨闖廣寧,想哥哥必缺人手,便到廣寧去找哥哥,誰知打聽著哥哥又回了赫圖阿拉,我們就打算先到關(guān)內(nèi)玩耍些日子,再去投靠哥哥。我們自關(guān)內(nèi)回來,正在山上追趕一只猛虎,聽到山下廝殺,不想?yún)s是哥哥?!?/p>
努爾哈赤命五人見過張一化,五人又施了抱見大禮,張一化含笑道:“五位好漢可還記得小老兒?”
其中一人答道:“大哥都稱您作先生,我們怎么敢忘了您老人家!怕是您老人家記不得我們五兄弟了吧!”
張一化指點道:“額亦都、費英東、何和禮、安費揚古、扈爾漢五人的大名,在撫順城里婦孺皆知,小老兒怎么會忘?
就是你們的來歷出身,小老兒都是一清二楚,額亦都世居長白山,天生神力,能拉開兩百斤的硬弓,十九歲那年在嘉木瑚寨長穆通阿家與努爾哈赤結(jié)識……”
五人之中以額亦都年紀(jì)最長,結(jié)識努爾哈赤最早,他聽張一化當(dāng)面夸贊,急忙擺手道:“老人家不要說了,我們不過玩笑之言,千萬當(dāng)不得真。哥哥在京城可見著了皇帝?”
努爾哈赤道:“那個小皇帝可是威風(fēng)得緊呢!一個人住了好大一片屋宇,他在金殿上召見了我,還賞賜我御酒、宮膳,下旨命我接任建州衛(wèi)都督僉事?!?/p>
說著取出敕書給五人傳看,五人見了敕書,紛紛說道:“哥哥做了建州之主,咱們女真各部豈不是都受哥哥節(jié)制了!”
張一化道:“既做了朝廷命官,可要有些規(guī)矩了。今后的稱呼要改一改,小罕子之名是萬萬不可再叫了?!?/p>
“那我們五人該喊什么?”
扈爾漢問道。
張一化忽然想到努爾哈赤乃是異族,只有姓名,無字無號,難以表示尊崇,只得說:“咱們就以都督稱呼他如何?”
“都督?
那是朝廷給哥哥的官職,人人都可如此稱呼,顯不出咱們的親近之意,不如換作滿語,叫得順口。想那都督是總管一方的長官,咱們滿語稱首領(lǐng)為貝勒,如今哥哥做了建州之主,豈不就是咱們的貝勒了?”
“兄弟不要高抬哥哥了,說什么建州之主。建州共有三衛(wèi),我不過統(tǒng)轄左衛(wèi)一處,職權(quán)哪里有那樣大?
再說咱們建州女真四分五裂,各自為政,不相統(tǒng)領(lǐng),這個都督不過是名義上的虛銜,不用說蘇克素護河、渾河、完顏、棟鄂、哲陳、鴨綠江、納殷、朱舍里等部不會聽命于我,就是圖倫、薩爾滸、嘉木湖、沾河、安圖瓜爾佳等小部城寨,也未必心服,更不用說海西女真的哈達、輝發(fā)、烏拉、葉赫四大部了。至于東海女真的窩集、瓦爾喀、庫爾喀三大部,黑龍江女真的力虎爾哈、薩哈連、索倫、使犬、使鹿等部,不少住在烏蘇里江沿海的島嶼上,相距遙遠,平日難得往來,咱們女真要想齊心協(xié)力,合在一處,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