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出來呼吸一下跟平時不一樣的空氣也不錯。”
說著,他的眼神投向了遠方,似乎出了海才終于體會到了真實的自我。
“入學(xué)考試評分的時候,我們社會學(xué)部差點兒犯了大錯。如果那樣下去,肯定會讓考生遭受巨大的傷害,非得被報紙曝光不可。好不容易才改過來。那時還被法院傳喚之類的,真希望我會分身術(shù)啊?!?/p>
肯定是在他的指引下解決的案件公判的時候,他作為證人被傳喚了。如果是在電車?yán)?,他不是睡覺就是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這次出海終于能滔滔不絕地海侃神聊了。
“要是能借助貓咪的手就好了,你寄宿的那兒可是養(yǎng)著三只呢?!?/p>
“那可不湊巧了,貓咪腳倒是有四只,可惜手一只都沒有啊?!?/p>
在我們的調(diào)侃中,右前方隱約現(xiàn)出了白色海鳥盤旋的島嶼,而且越來越近。有綠色的山做背景,島上的菜花顯得格外艷麗。海港周邊建滿了民宅,也可以看到類似家庭旅館的建筑,可船卻與小島擦肩而過,向海深處駛?cè)?。我的心情莫名地激動起來?/p>
“就像去巴諾拉馬島一樣啊?!?/p>
江戶川亂步在他的名著《巴諾拉馬島奇談》里,開頭是這樣描述故事發(fā)生的舞臺的:
就算是居住在M縣里的居民,估計大多數(shù)人也沒有注意到。在I灣向太平洋突出的S郡南端的灣上漂浮著一座遠離了其他島嶼,好像被綠色大包子覆蓋的,直徑不到二里的小島。
在故事里,主人公是一個很富有的人,在無人島上投入了巨大的資金,異想天開地要建設(shè)一個烏托邦。很明顯,M縣就是指三重縣,I灣就是說的伊勢灣。亂步以前在鳥羽造船廠工作過,就是在那個時候與后來成為他夫人的女子偶遇?!栋椭Z拉馬島奇談》雖然是在那之后很久構(gòu)思出來的,可在幻想構(gòu)建那個烏托邦的時候,亂步腦海里一定浮現(xiàn)出了無比懷念的大海的景色。
反正火村沒有看過《巴諾拉馬島奇談》這本書。正要跟他解釋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責(zé)任編輯打來的。因為在海上,信號非常不穩(wěn)定,但我還是把他們對原稿的疑問全部解決掉了。
“終于完成任務(wù)啦!”
對方顯得異常興奮。作者與編輯的任務(wù)完成后,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給印刷方面了。
“辛苦你啦。這樣我也能放心地游玩了。如果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再打電話來吧?!?/p>
懷著輕松愉快的心情,我掛斷了電話。可這時,那個叼著煙卷、手掌船舵的老漁夫大聲地嚷道:
“到了島上,手機可就沒信號啦。要是在伊勢灣的話,倒是有信號。”
烏島在熊野灘之北很遠的地方,因為附近的島嶼沒有人類居住,沒有信號中轉(zhuǎn)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那個責(zé)任編輯能把電話打進來,真是抓住了一個絕妙的時機。
雖然略微有些不方便,不過在短暫的三天兩晚里從手機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也不錯。要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還可以用旅館的電話嘛。
在偏僻的地方有把不通電當(dāng)做賣點的油燈旅館。很快,這個無信號旅館也會逐漸吸引人氣,迎來一個新的時代吧。正在這樣胡思亂想著,前方現(xiàn)出了一個島嶼的影子。船像離弦的箭飛速向著那個島開去。遠遠望過去,感覺這個島比剛剛經(jīng)過的那個還要小一圈?;厥淄ィ懙厣系纳綆n籠罩著紫色霞光,消失在遠方。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可是太陽還高高掛在天上,因為春天已經(jīng)來臨了。
我再次拿出木崎先生發(fā)過來的傳真看了看。往海的深處走了這么遠,可小島與大陸之間的距離卻沒有一個手指大。這個人,字寫得難看不說,就連地圖都不會畫。
看著涂鴉一樣寫出來的烏島兩個字,越看越覺得一樣。
“烏島這個名字不大吉利啊?!蔽覜_著裹著頭巾的老人說。
“雖然這兒的人們都那么叫,不過烏島只是個俗稱而已。為啥這么叫,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原因?!彼剡^頭來看著我們。
“那個島肯定是有什么吧?稀奇的東西總是能吸引人過來?!?/p>
“哦,是嗎。不太清楚。我們到這兒也就是待一袋煙的工夫就回去了?!?/p>
這位漁夫的口氣像是帶不少人來過這個島。也許是哪個團體來這里度假吧。今天已經(jīng)周五了。
“城里人都愛去那種地方度假。可那兒啥都沒有哇。嘿!危險!”
寶神丸的船長冷不丁地向火村發(fā)出了警告。因為副教授把身子探出了船外,觀賞著由船身撞擊波面產(chǎn)生的水霧形成的小彩虹。
“可千萬不能掉下去啊。這里水流急得很,一下就能把人沖沒了影兒?!?/p>
“是黑潮吧?!被鸫逯逼鹆松怼?/p>
“是啊。烏黑烏黑的,跟那個島一樣!”
越來越接近那個名字不吉利的島了。朝向陸地的那一邊是陡峭的懸崖,根本無法靠岸。被怒濤拍打的海蝕崖上覆蓋著郁郁蔥蔥的闊葉林,的確是烏黑烏黑的。不僅如此,上空也有黑色的東西在盤旋。悠閑地飛來飛去的是……
“烏鴉?”我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