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氣氛比較凝重,倒不是因為四個同事遇害了,而是因為制片人作過檢討了。余榭從市里回來之后,還一直心有余悸,他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多年來的奮斗,想到了自己光輝燦爛的前途,可這一切很可能要因為殷小檸的一次犯渾而毀于一旦。他曾經以為殷小檸一死,領導的氣會消一點,哪知道領導非但沒消氣,反而更加暴躁了。這就像一個人握緊了拳頭準備狠狠地揍一個人,結果拳頭還沒伸出去,對方已經先被別人打倒了。出拳的人心里會很失落的,補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再找一個挨打的人。很不幸,余榭光榮地成了一個沙包。
上午的檢討就像一次批判大會,出場嘉賓不但有那位失言的副市長黃安,還有下面相關部門的各個負責人,以及相關部門的相關科室的頭頭腦腦。很多人工資沒余榭高,年齡沒余榭大,甚至級別也比不上他,但是照樣可以隨便批評他兩句。兩小時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大會,搞得余榭灰頭土臉。領導說了,順寧面臨近幾年最大的一次危機,當此緊要關頭,必須上下一心團結一致才能渡過難關力挽危局。殷小檸泄露新聞素材一事,反映了電視臺管理混亂,政治教育不到位。領導要求電視臺必須深刻認識到這次事件給順寧市帶來的負面影響,在今后的工作中加強把關意識和員工素質教育。
余榭和臺長兩人都是冷汗淋漓地離開了市政府。一出門,臺長的神態(tài)便恢復了,繼續(xù)對余榭進行批評教育,并要求他立即召開一次會議,重申紀律加強學習,而且必須形成一份會議紀要。臺長還表示,臺里將出臺一項規(guī)章制度,禁止任何畫面外泄,一旦發(fā)現(xiàn)立即開除。帶著這種精神,余榭召開了一次《順寧新聞眼》欄目組的全體會議,簡單地自我批評之后,又著重批評了部分記者不負責任的行徑。如果僅僅是不點名地批評殷小檸,恐怕達不到治病救人懲前毖后的目的。于是又批評了最近他發(fā)現(xiàn)的一些不良動向,比如有的記者采訪不及時出發(fā),有的記者上午沒有采訪竟然就不上班了,有的記者采訪完了不立即寫稿卻在玩游戲……
蘇鏡站在會議室門口老半天了,聽這架勢,他都不敢貿然進去打擾。如果是在其他單位,他肯定也就無所顧忌了,可是現(xiàn)在是老婆的領導在講話,而且是在氣頭上,這時候他可不能去捋老虎胡須。
這次學習大會開了一個多小時,最后余榭講了幾點宣傳提示,血鉛事件一律不得擅自報道,一個新樓盤的地基沉降不得報道,另外,對兄弟省市的負面新聞也要盡量少報道,理由是別把外地記者都招來了。等余榭終于說了一句“散會”,大伙立即解放了,呼啦啦站起來一窩蜂地離開會議室。蘇楚宜打著哈欠走了出來,見到蘇鏡便問道:“蘇警官,你也來開會啊?”
“是啊,活到老,學到老,改造到老?!?/p>
“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新疑點了?”蘇楚宜壓低聲音問道。
“不要亂說話,”蘇鏡也壓低了聲音,“現(xiàn)在多說話,容易被當成嫌疑人的?!?/p>
蘇楚宜立即說道:“你先忙著,我該出發(fā)了,還有采訪呢。”
舒茜面無表情地走出會議室便被蘇鏡攔住了,她指了指身后,說道:“何旋在后面呢?!?/p>
“我不是找何旋,我找你。”
“找我?”
何旋這時候也走出來,小聲問道:“你怎么又來了?”
“跟舒茜聊聊。”
何旋對舒茜說道:“我估計你被懷疑了?!?/p>
蘇鏡的確懷疑舒茜了,他剛才苦思冥想之際,想到了5-1=0那幾個數(shù)字,然后他又想起舒茜做的數(shù)獨游戲。
舒茜疑惑地問道:“怎么了?”
走到舒茜的辦公桌前,蘇鏡指著桌上的幾張A4紙,說道:“你寫的0、1、5的字跡跟那個字條上的數(shù)字十分相像。”
“不……不會吧?”
“這幾張紙我可以拿走嗎?”
“可以?!笔孳缯f道,“蘇警官,你不會懷疑我吧?我這些紙一直放在桌子上的,誰都可以拿走的?!?/p>
蘇鏡呵呵一笑,說道:“先做個鑒定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