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60歲的郭文鼎教授,將手中一把捏碎了的白堊扔掉,用地質(zhì)羅盤對著不遠(yuǎn)處的摩天嶺測定好山體坡度、巖層位置,又從懷中掏出考察記錄對照一番,暗自點(diǎn)頭:“晚白堊紀(jì)!不錯(cuò),就是這里了,記錄上標(biāo)注的那東西一定就在山頂附近的巖層里!”
二零零五年秋——北京 潘家園古玩市場 10月23日16∶42【霜降】
今天霜降,深秋的寒流,卻吹不走潘家園里玩家們的熱情。
他們把手縮進(jìn)毛衣袖子里,捧著一件件或真或假的玩意兒,口沫橫飛地砍著價(jià)。
有的哥們兒即便在大棚攤子前蹲得頭昏腦漲,也不惜費(fèi)半天功夫,為了看上眼的古玩玉器砍上個(gè)幾塊錢。好像只有攤主作出些許讓步,才能使他們心里舒服點(diǎn)兒。
不知道是哪位掉的一塊錢紙票兒,絲毫不計(jì)較地和沒有身價(jià)的落葉一起在潘家園的青灰色路面上踏著秋風(fēng)快樂地翻滾。
就在紙票兒舞得不亦樂乎的時(shí)候,一只棕色皮鞋卻把它死死地踩住。
皮鞋上面,一條草綠色的休閑褲洗得發(fā)白。褲子皮帶扣上,一條銀色鏈子嵌著鋼镚大的白銀三葉蟲,在殘陽照耀下,反射出渾濁的橙色光暈。
那與褲子同樣洗得發(fā)白的軍綠色戶外夾克的兜里,鼓鼓囊囊不知裝的什么,而左側(cè)袖子的小兜里,塞著一支便攜式礦物顯微鏡。
這人若無其事地用手抓了抓小分頭,蹲下身裝作系鞋帶,順手限制了那張一元紙幣的自由。
他站起身,咳嗽了兩聲,把手抄在上衣兜里,向?qū)I奇石和礦物晶體的店鋪區(qū)踱過去。
“哎!石頭,你別走!”路旁地?cái)偵弦粋€(gè)大胡子站起身喊住他。
他心里一忽悠,連忙抓緊了兜里剛撿的一塊錢,并且仔細(xì)地端詳喊住自己的人。
這大胡子正是經(jīng)常在潘家園練攤兒的古董商老劉。此刻他正用手拍拍身邊賣零碎兒的中年婦女:“哎,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博物館的古生物化石管理員,陳羈言,外號(hào)叫‘石頭’。”
中年婦女仔細(xì)打量這個(gè)叫陳羈言的年輕人,紅撲撲的鴨蛋兒臉,兩道劍眉又黑又濃,一雙吊梢眼,高鼻梁,干裂的嘴唇似笑非笑,左臉上有一個(gè)深深的酒窩。
“老劉,今兒個(gè)開沖了嗎?”陳羈言聽大胡子言語里,不像是追要他剛撿的那一塊錢,立刻放心地走了過去,打著哈哈。
老劉抄著手,用胳膊肘指指身邊攤位的中年婦女:“那什么……這位花大姐是新來咱們這兒開練的,手里有一東西,想找高手給■■?!?/p>
陳羈言一笑:“我說老劉啊,你這大拿還怕打眼???你什么古董沒見過,用得著我這小毛頭兒給掌眼?。俊?/p>
老劉撇著嘴:“哎,哥們兒,要說古董,我老劉可不是晃范兒??苫ù蠼氵@東西,嘿嘿……我知道你不贊成買賣這玩意兒,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
陳羈言長出了口氣,眼睛翻愣翻愣,一指大胡子:“我明白啦,你老哥是讓我看……”
話沒說完,大胡子揪住他胳膊,連連使眼色:“哎!兄弟,兄弟!小點(diǎn)聲兒……”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不遠(yuǎn)處站著的兩個(gè)市場管理員,遞上根紅塔山,壓低聲音:“嘿嘿,兄弟,人家花大姐又不是買賣那玩意兒,就是拿來讓你看看。這不,這幾天你沒來,我們溜溜兒這么等啊,你就給掌掌眼吧……”
“你怎么不找左六爺看啊,他老人家眼準(zhǔn)?。 ?/p>
“哎呀,左六爺?你還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看見假的就砸呀。我們這東西就是假的,也總還算個(gè)物件不是,砸了多可惜啊……您受累吧兄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