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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傷別離(6)

平安 作者: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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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是急了,不知哪里生出來的力氣,硬是把季風(fēng)拉了起來。腳下碎石處處,我才邁出幾步就趔趄不穩(wěn),兩個人一起往前跌了下去,還是一個陡坡,我腳下無力,哪里剎得住,立時滑了下去,與他一路滾進(jìn)一道巨大的石縫里,那石縫裂開像是一張嘴,里面居然還很深,跌得我眼冒金星。

幸好季風(fēng)抱著我,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我落地后立刻翻個身去看他。他臉上都是冷汗,嘴唇失色,雙手?jǐn)n著我,眼睛盯著我的臉,石縫里光線幽暗,他看了很久,像是看不清我,后來終于眼睛對上了我的,這才輕輕吐了口氣,同時吐出一口血來。

我不敢動,只覺得冷,雙手捧著他的臉剛想說話,那口血就落在我的手上,讓我頓時失聲。

“平安?!彼_口說話,聲音低微,就在我耳邊。

我正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那口血也是黑色的,流過我的皮膚,燒灼滾沸的感覺,一直滾到我的身體每一處,痛得我流眼淚,怎樣都止不住。

耳側(cè)一涼,是季風(fēng),側(cè)過臉來,又叫了我的名字,“平安,站起來?!?/p>

有風(fēng)從另一側(cè)吹過來,很冷,夾帶著潮濕的水汽,眼角看到側(cè)邊又有漆黑的石縫,幽深不見底。

“通道在這里?”我驚喜,掙扎站起,動動手腳,雖然到處疼痛,但沒關(guān)系,只要還能走。

“我們走,去找成平、成衛(wèi),他們一定有辦法?!蔽倚判氖悖秩ダ?。

但是頭頂突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搜索整個山頭,有熟悉的聲音,漢語說得生硬,落到石縫中仿佛有回聲,就是那個護送我出關(guān)的黑衣將軍。

“李莊主,怎么沒有人?那個侍衛(wèi)會不會已經(jīng)帶著公主殿下越過瀑布而去?”

李莊主蒼老的聲音響起來,“將軍無須著急,之前兩個逆賊所布蛇陣乃奇毒之物,帶走公主的那侍衛(wèi)投槍擊劍時老夫見其被蛇噬咬,必定中毒,之后又全力奔跑,毒性散發(fā)更快,到這里該是強弩之末,絕無能力帶著公主越過這道斷崖?!?/p>

他們該是邊走邊說,聲音漸漸接近頭頂。我不敢再動,怕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響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只是跪在季風(fēng)身邊,抱著他屏住呼吸聽著。聽到這里突然開始發(fā)抖,手指痙攣,想跳出去叫他們閉嘴,但是心臟劇痛,痛得只能俯下來,俯到最低微的一個姿勢,趴在季風(fēng)的身上,臉貼著他的臉頰,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好像我只是個很小的嬰兒,害怕自己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都不能保住,絕望到極點。

季風(fēng)一直都沒有說話,呼吸在我耳邊輕慢斷續(xù),這時忽然慢慢地伸手,輕輕攏住了我。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但他手指冰冷無力,更讓我心臟抽痛。

頭頂聲音還在繼續(xù),仍是那個將軍,“可恨,這蛇陣與殺手定是二殿下的人派來的?;噬夏赀~病重,大殿下又與天朝皇女聯(lián)姻,皇位指日可待,二殿下居然用劫殺公主來挑撥大殿下與天朝新帝的關(guān)系,想趁亂奪太子之位,著實可恨?!?/p>

我聽得一震,終于明白那黑衣人所說的那句“你不能嫁給墨斐”的意思,又想起之前在京城中他已有一次要取我性命,更是切齒。

“將軍不必?fù)?dān)心,現(xiàn)在只要找到公主,盡快送到大都,二殿下的陰謀自然立刻大白?!?/p>

“李莊主說得是,幸好李莊主精通藥理,及時將我們所中之毒解開。沒想到二殿下策劃如此周密,竟然還在水源中下迷藥,不知公主玉體是否無恙,我有些擔(dān)心,公主之前也在蛇陣之中……”

他們的話在我耳邊飄忽,我已經(jīng)明白前后,不想再聽,只是努力壓下心臟抽痛爬起身來,又小心翼翼地去拉季風(fēng),想與他盡快離開這里。

但是之前一通跌滾,我又滿心驚恐,到了這時候竟然手腳軟弱,怎樣都扶不起他,反倒是自己又跌了一跤,頭上有叫聲,“莊主,這里有條石縫,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一時驚急,再伸手去拉他,卻被他反手一把抓住手腕,將我推向另一條石縫的方向。這里常年水汽彌漫,濕滑一片,我站不住腳,差一點跌入那頭去。

要不是頭頂就是紛亂人聲,我?guī)缀蹙鸵獙λ饨衅饋?。但季風(fēng)撐起身來,聲音就在我耳邊,眼睛幾乎要看到我的心里去。

他說:“去找他們,讓他們來,你這樣我們都走不了,平安,聽話?!?/p>

他第一次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叫我聽話,再不把我當(dāng)一個公主,帶著些急躁,還有更多的迫切,全沒有平日里的鎮(zhèn)定。

我不想向前,掙扎著回頭看他,但他手勁出奇的大,手指幾乎要陷入我的肉里,我痛得倒吸氣。他突然手指一松,側(cè)臉看我,這一次眼里竟隱約有了些懇求之色。

頭頂紛亂的腳步還在繼續(xù),忽然有驚叫聲,然后是兵器交接的聲音,有人呼叫:“莊主,又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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