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芬芳的食物氣息在客廳里氤氳開。幾乎每天都會聞到的味道,熟悉的味道,混合著香油、醬汁、生姜,以及新鮮魚類的腥氣。
“爸,我出去了哦。”很大聲地叫他。
老爸顯然被藺子涼已經(jīng)缺席多日的活躍聲線嚇了一跳,回過頭愣了半天:“哦……”
怕他不放心,小涼又加了一句:“零然他們找我,都好久沒見面了。我會早點回來的,放心啦?!?/p>
“嗯,去吧去吧。”看見女兒臉上的笑容,老爸爽快地揮揮手。
臨出門的時候,老爸又跟到門口來,欲言又止的:“小涼……”
“怎么了?”小涼轉(zhuǎn)身看他。
“沒什么,等你回來再說吧?!崩习謹[擺手,“幫我向小朋友們問好哦?!?/p>
人和人之間的問候方式,有很多種。
在街頭偶遇的并不熟悉的兩個人,大多會輕輕點頭:“你好啊。”
曾經(jīng)熟悉但很久沒見的兩個人,大多會瞪大眼睛大聲叫對方的名字:“某某某!”
曾經(jīng)有過節(jié)的兩個人,一個人突然被另一個尷尬地認出:“啊,是你啊……”
應該沒有人,會在見到一群朋友的第三秒鐘,脫口而出一句:“拜拜?!?/p>
原本微笑著,突然就冷卻,仿佛從天堂到地獄的轉(zhuǎn)身在一秒內(nèi)完成。
不僅僅是面前的那群朋友,藺子涼自己也被那副冷漠腔調(diào)嚇了一跳。可是,冰冷態(tài)度就像瞬間蔓延開的天寒地凍,讓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就此僵硬,藺子涼只有尷尬地轉(zhuǎn)身要走。
“小涼,你干嘛啦!”還是蕭零然趕忙追上來,試圖拉住她的胳膊。
“零然,改天我們再聚吧?!毙鲛D(zhuǎn)過身,小聲說,“我有點不舒服?!?/p>
“別這樣,好不好?”蕭零然把藺子涼拉到森林之友的角落里,壓低聲音說,“是不是不想看見斗城?。俊?/p>
越過蕭零然的肩膀,藺子涼看見不遠處的曾斗城,正用一副很受傷的表情看著自己。他并不是特別漂亮特別瀟灑的男孩兒,但他有一雙宇宙無敵水汪汪的大眼睛,讓很多女孩子羨慕或者動心的澄澈眼眸。
是注視了自己這么多年,卻從未被自己認真對瞧過的那一雙眼睛。
藺子涼看向曾斗城的一瞬間,他卻回避開,轉(zhuǎn)向森林之友深棕色的木質(zhì)地板。雨水潮氣讓暗色更暗淡,比他的眼神更暗淡。
“啊哈哈……”Nic的大聲笑終于劃破細碎尷尬的空間,“我說你們,究竟要不要開動呢?”
“要啊,要啊,我都餓死了呀!”蕭零然一邊把小涼往回拉,一邊說好話,“乖啦,不過就吃一頓飯嘛?!?/p>
“來來,快坐吧,我們都N久沒聚餐了?!碧锒∫娫谒驮烦侵虚g空出兩個位置,兩個女孩卻誰都沒有填補進這個空白,在長條吧臺的另一端坐了下來。
“哎……”田丁見發(fā)出不滿的囂叫,卻又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
“切……”蕭零然白了他一眼,那邊馬上噤聲。
清炒菌類,腌制野菜,紅烹野味,還有一壇壇清醇可口的菌露酒,這些曾經(jīng)讓他們大快朵頤,開心無比,打出一個又一個混合著酒味的飽嗝的美味佳肴,今天卻集體受到了冷落。
每個人都是客氣地,小心翼翼地動著筷子。
“呃……”Nic實在忍受不了如此沉悶的氣氛,小心翼翼地問,“是菜不合胃口嗎?”
“啊哈哈哈!怎么會!”田丁見突然發(fā)出超級大分貝的笑聲,只讓現(xiàn)場的氣氛更尷尬。
“神經(jīng)病。”
“喂,你想干嘛?蕭零然……”借著酒勁,田丁見又往上提高了十個分貝。
“我說你是!神!經(jīng)!??!”蕭零然顯然不買他的賬,“怎么啊,聽不懂?。俊?/p>
“你干嘛罵我???”
“我罵的就是你!你說你都是來干嘛的,坐在那里屁都不放一個。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來吃白食的??!”
“誰讓你拉著小涼坐那么遠啊?”
“你以為我想?。磕銌栃鲈敢庾銈兡抢飭??你們就不能坐過來???”
兩個人的導火線就此點燃,原本絕對零度的森林之友陡然飆升到100℃。
“啪”的一聲,藺子涼把筷子重重地擱在桌上,站起身來。
“小涼……”蕭零然和田丁見都不敢再大叫大嚷了。
藺子涼沒什么表情,徑直走到田丁見和曾斗城面前。兩個男孩子都紅著臉怔怔地看著藺子涼,田丁見是因為吃驚,曾斗城是因為緊張。
“斗城,”猶豫了一下,藺子涼繼續(xù)說,“我們曾經(jīng)是很好的朋友,對嗎?”
“嗯。可是,曾經(jīng)是什么意思?”曾斗城的聲音很干澀,綴滿深深淺淺的顆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