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開車在深南大道上奔馳的時候,我和貓貓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對他病情的擔憂也越來越淡,在醫(yī)院折騰了一夜,現(xiàn)在困意悄悄地彌漫著我的全身。當我開到華強路上時,我突地一轉(zhuǎn)方向盤,來到櫻桃新開的工作室,想幫她布置一下,給她一個好朋友帶來的驚喜。
櫻桃和向華強離婚后重拾畫筆畫了一陣子油畫,沒多長時間她就放棄了。她說,深圳的大芬村就是油畫村,那里有一大批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畫匠,她不如改為經(jīng)營畫廊(實際上就是賣畫兒)。這個新的工作室就是她畫廊的辦公室。
我把車停好。面前這幢白色帶有廊柱的建筑物里,電梯旁不銹鋼牌子上刻的名牌,上面幾乎都是公共關(guān)系顧問、中介機構(gòu)和幾個不知所云的公司名號。自從櫻桃在這兒租下寫字樓,我還一次沒來過。我終于在一連串進口商和影視劇經(jīng)紀人中間找到了櫻桃的名字,于是徑直搭電梯到了七層。
懷著不知用什么詞形容的慈悲之心,就像每年過春節(jié)提著大包小包去拜年一樣,我打開了大門,走進了櫻桃工作室的接待室。眼前的一切使我大吃一驚。我從凱凱那兒聽說櫻桃的辦公室窮得只有一張松弛的粟色沙發(fā),一張?zhí)鬃油噬囊巫樱环屓烁械娇植赖膹椭飘嬓睊煸趬ι?,這些全都是原房的擺設(shè)。但是現(xiàn)在,房間里卻發(fā)生了神奇的轉(zhuǎn)變,屋內(nèi)閃耀著新鮮和亮麗,充滿著北歐情調(diào)。兩張矮沙發(fā)、椅子和書桌,均為丹麥摩登式樣,是漂白的胡桃木和漆成灰色的質(zhì)料所做成的。咖啡桌上立著一只細頸子的瑞典玻璃花瓶,里面插著大束的百合花。墻上掛著易碎的石版畫,上面有名家的簽名。我默默無語地佇立著,這兒發(fā)生的一切只證明了一件事,凱凱和裳兒都出過力,向華強也不例外,只有我一個人來遲了。
我依然微微吃驚,走到私人辦公室門前,用大力敲門。
“我是瑞麗。”
“進來?!?/p>
我開門進去,第一眼所見到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的后背,使人望而生疑。那位男子正靠在櫻桃辦公桌旁,往櫻桃的杯子里倒咖啡,桌上的托盤里還有蛋糕和三文治,散發(fā)出牛排和肉汁的香味。櫻桃可比與裳兒爭風吃醋那會兒豐潤多了,又顯出妖嬈的本色。她向我伸出手:“嗨!”活像個七八歲讓人逮住又怕又羞的娃娃?!叭瘥悾阏娼形页泽@。”
我的臉一紅:“誰說不是呢?”
年輕男子最后站直身體,對于我的進入絲毫不以為意,顯得不慌不忙。他的身材的確很高大。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臉上盡是盈盈笑意。這個年輕男子健康光潔的蘋果臉和辦公室中光亮的胡桃木新式家具一樣,有一股讓人不習慣的新鮮勁兒侵襲著我。他的頭發(fā)染成鮮亮的金黃色,那雙大眼睛亮得像燈泡,在緊身彈力衫下面的肌肉蓬勃發(fā)展,看上去猥褻惹火,我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他有一雙大長手和一雙大長腳,他看上去好像是一只得獎的六角獸。
他走后我問櫻桃:“這人(是人嗎)是干什么的?”
櫻桃說:“我的新秘書啊!”
我說:“別告訴我他會打字。”
櫻桃說:“他叫雷雨,比我之前用過的那個小伙子強多了……”
我說:“你喜歡他的大腳丫?”
“什么?”
我朝那些家具擺擺手:“這些是不是凱凱幫你布置的?”
櫻桃說:“你問家具嗎?昨天剛送來的。你總是忙忙碌碌的,跟老芭比娃娃屁股后面進進出出的,根本顧不上我這一頭,尤其是我著手辦畫廊后。凱凱和裳兒來幫助我,向華強還掏錢買了這些家具和畫兒,他們說不然我這兒就像一個防空洞了?!?/p>